著名漢學家顧彬教授以豐富的外文資料、融貫中西的學識,對近年來德語、英語世界所出版的漢學新書中所涉及的新譯本、新材料、新觀點進行了介紹和討論,其中絕大多數(shù)的材料都是第一次被介紹到中國來。同時,他也對中西文化在文、史、哲等領(lǐng)域的異同進行了深入探討。材料新穎別致,分析鞭辟入里,是了解西方漢學界學術(shù)前沿的最佳捷徑。
顧彬教授這本新書,主要介紹了近年來漢學新書中的新譯本、新材料、新觀點,書中絕大多數(shù)的材料都是第一次被介紹到中國來。作者也深入探討了中西文化在文、史、哲等領(lǐng)域的異同。本書材料新穎別致,分析鞭辟入里,是了解漢學前沿的最佳捷徑。
顧彬,1945年生于德國下薩克森州策勒市,波恩大學漢學系主任教授,北京外國語大學客座教授。世界著名的漢學家、翻譯家、作家,德國翻譯家協(xié)會及德國作家協(xié)會成員。以德文、英文、中文出版的專著、譯著和編著有50多部,主要作品和譯著有《中國詩歌史》、《二十世紀中國文學史》、《魯迅選集》(六卷本),等等。
李雪濤,1965年生于江蘇省徐州市。德國波恩大學文學碩士、哲學博士。北京外國語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從事海外漢學、德國哲學以及中國佛教史的研究。出版專著、編著、譯著多種,并主持翻譯了顧彬教授主編的十卷本《中國文學史》。
熊英,1977年生于湖北監(jiān)利,2003年畢業(yè)于湖北大學外國語學院,獲英語語言文學碩士學位,留校任教至2011年。2008—2009年任美國孟菲斯大學孔子學院教師。北京外國語大學博士生?,F(xiàn)主要從事羅存德(W. Lobscheid)、概念史以及19世紀中國女性形象等研究。2012年10月至2013年9月訪學于英國倫敦大學亞非學院,獲2012年度美國舊金山大學馬愛德中西文化研究獎學金。
一 開場白 / 1
二 司徒漢的漢詩德譯 / 5
三 17—18世紀的木版畫及德國漢學的早期歷史 / 32
四 中西方對于死亡的認識 / 57
五 再談中西方對死亡的認識及其他 / 73
六 中西方對戰(zhàn)爭的認識 / 84
七 詩歌、漢學、Nation及其他 / 100
八 中西對“笑”的看法 / 124
九 中西對于“身”與“體”的認識 / 137
十 《圣經(jīng)》與中國現(xiàn)代文學 / 159
十一 高延的生平及其漢學研究 / 169
十二 對郁達夫小說的解讀 / 192
十三 編后記 / 211
外國人名索引 / 215
顧彬教授以豐富的外文資料對西方漢學所取得的新成就進行了介紹和討論,尤其是圍繞近年來德語、英語世界所出版的漢學新書中所涉及的新譯本、新材料、新觀點而展開,其中也包括了對中西文化在文、史、哲等領(lǐng)域異同的深入探討。這里,絕大多數(shù)的材料都是第一次被介紹到中國來。不論是材料的新穎還是理論的深刻方面,本書都是很值得一讀的。
一 開場白
2011年9月13日,顧彬教授抵達北京的第二天,在北京外國語大學中國海外漢學研究中心開始了他作為北外特聘教授的第一次演講課。
附錄1.1
Wolfgang Kubin (1945—)
中文名:顧彬。中文譯名:沃爾夫?qū)?#8226;庫賓。
德國著名漢學家、詩人、作家、翻譯家。1945年生于德國下薩克森州策勒市。曾任波恩大學漢學系教授。研究領(lǐng)域為中國古典文學、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中國思想史以及中國美學。主要作品和譯著有:主編的10卷本《中國文學史》(其中6卷已由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出版了中文譯本),德文版《魯迅選集》6卷等。
現(xiàn)任北京外國語大學特聘教授,近期正在為德國赫爾德出版社(Verlag Herder)編寫10卷本《中國思想經(jīng)典》,目前已經(jīng)出版了《孔子》、《老子》和《孟子》三種。
李雪濤教授:各位在座的同學,尊敬的顧彬教授,你們好!我們非常榮幸地邀請到顧彬教授來北外擔任特聘教授。大家知道,顧彬教授是德國著名的漢學家、詩人,同時也是翻譯家。除此之外,他還有好多其他的頭銜。今年2月份,他從波恩大學(Universitt Bonn)榮休了,榮休之后,我們經(jīng)過多方的努力,邀請他來北外任特聘教授,為期五年。從現(xiàn)在開始的未來五年之內(nèi),顧彬教授將生活在北外,生活在我們的校園之中。
顧彬教授不僅是位漢學家,同時也是作家和詩人。以前我留學波恩的時候,他每次舉辦詩歌朗誦會,別人都會介紹說他是“著名的詩人”,接下來才說“同時也是漢學家”,因此,他的“漢學家”的頭銜也常常讓位給了“詩人”。顧彬教授對于中國文學的研究是多方位的,對于中國當代文學的介紹、研究、翻譯,也是站在整個中華文明史或中國文化史的基礎(chǔ)之上進行的。直到去年,他全部出齊了10卷本德文版《中國文學史》,其中5卷我們已經(jīng)翻譯成了中文,由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上海)出版。我手里的這本是他寫的《二十世紀中國文學史》,這是第二版,這本書在很短的時間內(nèi)再版,在中國學界產(chǎn)生了很大的影響。2008年,我們在北外專門組織召開了題為“漢學與國學的互動——關(guān)于顧彬中國文學史”的研討會,并邀請了很多中國文學史家,比如嚴家炎(1933—)、肖鷹(1962—)等著名學者,來北外跟顧彬教授一起座談。除了《中國文學史》之外,他還主編兩本雜志,現(xiàn)在在德國出版,一本是《袖珍漢學》(minima sinica),是關(guān)于中國人文精神的雜志;另一本是《東方方向》(Orientierungen),是關(guān)于東亞和東南亞文化的雜志。這兩本雜志主要刊登德文的文章,當然也有少量英文的文章,在整個德語界影響非常大。另外,他最近在赫爾德出版社(Herder Verlag)準備出版10卷本的中國思想家經(jīng)典文庫,大家看到的這兩本是《孔子》、《老子》,接下來還有《孟子》、《莊子》,等等。已經(jīng)出版的有三種:Konfuzius. Gesprche, Ausgewhlt, übersetzt und kommentiert von Wolfgang Kubin. Freiburg, Basel, Wien: Verlag Herder GmbH. 2011. Lao Zi (Laotse). Der Urtext. bersetzt und kommentiert von Wolfgang Kubin. 2011. Meng Zi. Reden und Gleichnisse. Ausgewhlt, übersetzt und kommentiert von Wolfgang Kubin. 2012.這里面除了他自己寫的長篇《導論》以外,主要是按一定的順序,帶著德國的讀者閱讀原文,對中國的文化經(jīng)典作一次跨時空的當代闡釋。
圖1.1顧彬教授主編的刊物《袖珍漢學》2012年第1期書影
圖1.2顧彬教授主編的刊物《東方方向》2012年第1期書影
我覺得同學們今天特別幸運,因為在20世紀90年代,我也是想聽顧彬教授的講座,但當時我要到德國波恩大學去注冊。從北京到法蘭克福的距離將近一萬公里,而今天大家不用出校門就可以聽到顧彬教授的報告,這是件多么幸運并值得高興的事情??!我一再強調(diào),北外的海外漢學中心是一個國際性的學術(shù)機構(gòu),在這里同學們除了學知識、方法論之外,更重要的是要開拓自己的學術(shù)視野。我們之所以要把顧彬教授這樣的著名學者請來,也是基于這樣一個想法,就是要拓展同學們的視野。
本學期顧彬教授主要向同學們介紹德國乃至歐洲漢學研究的新視野。這些新視野包括翻譯方面的,對某些觀念的中西比較研究,個別專題的研究,等等。我本人對這些問題同樣充滿著期待。我認為,這樣的一個演講課可以為我們提供很多學術(shù)思考的方向,同時可以做很多跨學科、跨文化的對話。顧彬教授的語言能力非常強,他自20世紀70年代來過中國以后,跟中國的交往就沒有中斷過。很多著名的中國作家、詩人都是他的朋友,在波恩的時候他們也常常住在顧彬教授的家中。有了這樣一層關(guān)系后,他對中國的理解自然不同于那些僅僅通過翻譯或者二手資料對中國進行研究的漢學家。
下面有請顧彬教授開始他精彩的演講。
二 司徒漢的漢詩德譯
2011年9月13日
李博士、同學們,你們好!我非常高興今天有機會正式在貴校上課,這是我向往已久的了。我昨天剛到北京,所以今天有點累。本來我打算問你們的第一個問題是:你們平時誰能和我一起踢足球?但是我發(fā)現(xiàn)同學們當中大部分都是女生,所以今天問你們這個問題不合適。李博士給我看了你們的操場,很不錯。我想,在那里,我會找到我的球友的。
看得出來,這個學期我的任務是給你們介紹漢學有什么新書,有什么新的思想,有什么新的研究視野。漢學這個題目我講得比較多,但是我有一個毛病,就是不喜歡重復我自己,所以我過去發(fā)表的、過去說過的,我都不會再介紹。這學期我會給你們介紹我以前沒有思考過、沒有研究過的問題和沒有看過的書。今天,我想給你們介紹我第一位古代漢語老師,他叫Hans Stumpfeldt,中文名字叫司徒漢。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是1967年在明斯特大學(Universitt Münster)認識他的。當時,我在這所大學學習神學,但在學了快兩年時,發(fā)現(xiàn)自己太年輕,不太了解當時那里具有代表意義的現(xiàn)代性神學。那時我已經(jīng)讀到過譯成德文、英文的唐代詩人李白(701—762)的詩歌,覺得也應該學一點點古代漢語。于是,1967年10月,我開始上司徒漢的古代漢語課。除了我之外,當時還有二十多人也上他的這門課。為什么那時有那么多人去上古代漢語課呢?他們中大部分人都是贊成“文革”的,覺得“文革”實現(xiàn)了他們的理想,所以他們應該學習漢語,可以直接讀毛主席語錄。但上了課以后,他們發(fā)現(xiàn)在課堂上并不能學到現(xiàn)代漢語,只能學一些古代漢語知識。所以,一個星期后,只有我和另外兩個學生堅持了下來,跟司徒漢學了近兩年的古代漢語。
附錄2.1
Hans Stumpfeldt (1940—)
中文名:司徒漢。中文譯名:漢斯•施圖姆菲爾德。
德國漢學家。曾在弗萊堡大學學習漢學、歷史學,1969年以《古代中國的國家憲法和疆域》(Staatsverfassung und Territorium im antiken China, 1970)的論文獲得博士學位。曾任漢堡大學中國語言和文化系主任。漢堡大學的漢學系有著悠久的歷史,早在1909年就由著名漢學家福蘭閣建立了德國第一個東亞語言與歷史研究所,并于1914年更名為中國語言和文化系。此后顏復禮、傅吾康等漢學家先后擔任該系主任。自傅吾康退休以后,司徒漢教授即接掌了這一歐洲漢學研究重鎮(zhèn)。司徒漢教授發(fā)表過孔子、孟子研究以及漢代詩歌研究等數(shù)十種論文和著作。他對銀雀山一號漢墓出土竹簡《王兵》的研究及其與《管子》的《七法》、《幼官》、《幼官圖》、《兵法》、《地圖》、《參患》等相似篇章關(guān)系研究的論文,在研究中國古代文獻的產(chǎn)生和形成的方法上作出過重大的貢獻。榮休后,司徒漢出版了包括《八十一首漢朝詩歌》在內(nèi)的多種論、譯著。
司徒漢是個非常好的老師,同時也特別嚴格。他非常認真,無論我有什么問題,都可以問他。如果有一天你們發(fā)現(xiàn)我辦公室的門開著,無論是在波恩還是在北京的辦公室,那是我跟他學的,因為他從來沒有把他辦公室的門關(guān)上過,都是敞開著的。所以無論你有什么問題,無論什么時候,你都可以路過他的辦公室看看他在不在。如果他在的話,你可以隨時進去跟他聊聊天。如果不是當時他非常耐心地回答了我所有問題的話,有可能那個時候(1967—1968)我根本不會從神學轉(zhuǎn)到漢學,很可能會轉(zhuǎn)到哲學或日耳曼學方向去。
我離開明斯特大學以后,司徒漢跟我的關(guān)系就不太好了。是什么原因,我也不清楚。他總是批評我,無論我出版什么書,他都覺得沒意思。特別是我最喜歡的一本書《空山》Wolfgang Kubin, Der durchsichtige Berg. Die Entwicklung der Naturanschauung in der chinesischen Literatur. Wiesbaden: Franz Steiner, 1985 (= Münchener Ostasiatische Studien; 39). 中文譯本有馬樹德譯:《中國文人的自然觀》(中國文化史叢書),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那是我的教授資格論文(Habilitation)。他卻說:“你的博士論文《論杜牧的抒情詩》Wolfgang Kubin, Das Lyrische Werk des Tu Mu (803852). Versuch einer Deutung. Wiesbaden: Harrassowitz, 1976. 此書的部分譯文有沈勇譯:《杜牧的歷史觀及其與藝術(shù)之關(guān)系》,收入《從最小的可能性開始》,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0年版,第384—395頁。寫得不錯,但你那本《空山》沒什么意思。我不同意你把漢朝和唐朝放在一起,也不同意你分析唐詩的方式。我覺得你沒有辦法理解漢唐的詩歌,思路也不正確,所做的闡釋同樣是沒有道理的?!蔽腋静煌馑@么看我,那個時候他肯定有自己的觀點。那他現(xiàn)在對我還是這個態(tài)度嗎?不是!他現(xiàn)在性格完全變了,他經(jīng)常給我寫很長的信,感謝我使他走上了漢學之路。他為什么變成現(xiàn)在這樣?我也不太清楚,但可能有兩個原因:第一可能是因為年齡的原因。司徒漢今年七十歲了,他邀請我參加他的生日慶?;顒?,所以10月22日我會回德國漢堡去。他請我在生日會上朗誦我寫的詩,以及我翻譯成德文的一些西方和中國當代詩人的詩歌。人老了以后會寬容,從而也會快樂,就像他現(xiàn)在一樣。他現(xiàn)在接受我,可能還有另外一個原因。以前我也總是批評他,因為他除了博士論文以外,幾乎沒有出版過什么書,也沒寫過什么關(guān)于孔子(前551—前479)、孟子(前372—前289)的文章。最近他退休以后才開始寫書并出版。他剛出版了《說苑》的德文譯本,馬上準備出版《孟子》的書。我今天要給你們介紹他的一本書,書名是《八十一首漢朝詩歌》。Hans Stumpfeldt, Einundachzig HanGedichte. Gossenberg: Ostasien Verlag, 2009.也許他現(xiàn)在每年都能出版一兩本書,心里沒有什么其他的負擔,可能他覺得自己解放了。也許他跟德國其他漢學家一樣,如果心里有什么問題、靈魂有什么問題的話,便寫不出什么東西來,可能他到了七十歲前后就克服了這個困難。
司徒漢還有一點很奇怪,那就是他只研究漢朝。在德國,這不僅是他一個人,還有不少人也只研究漢朝,我不知道其中的原因是什么?,F(xiàn)任明斯特大學漢學系的主任教授艾默力也只研究漢朝,他的教授論文是關(guān)于漢朝的賈誼(前200—前168)。艾默力有同樣的問題,除了博士論文以外,他基本上沒有寫過第二部著作,盡管他的研究是一流的。他告訴過我,他所寫的關(guān)于賈誼的教授論文一輩子都不會出版的。
附錄2.2
Reinhard Emmerich (1954—)
中文名:艾默力。中文譯名:萊茵哈德•艾默理希。德國漢學家。生于1954年,曾在海德堡、漢堡和北京學習漢學、歷史和哲學。1984年在漢堡大學獲得博士學位,1985年在日本科學促進會、洪堡基金會和德國研究基金會的資助下,在東京和華盛頓大學(西雅圖)做訪問學者。1992年獲教授資格。1997年至今任明斯特大學漢學教授。他的主要研究領(lǐng)域是先秦文學。他的博士論文是有關(guān)唐代思想家、文學家李翱的《李翱——一位中國士人的一生》(Li Ao (ca. 772ca. 841), ein chinesisches Gelehrtenleben. 1987),曾主編《中國文學史》[Reinhard Emmerich (Herausgeber), Chinesische Literaturgeschichte. Metzler; Auflage: 1(11. November 2004)]。
司徒漢代表著德國的第二批漢學家。從德國來看,我們學術(shù)漢學的歷史才一百年,而實際上,歐洲的漢學,也包括德國漢學在內(nèi),有四百年的歷史。這說明什么呢?一個漢學家應該掌握漢語,無論是現(xiàn)代漢語還是古代漢語。另外,他應該有一定的方法來做漢學研究。所以,一百年之前才出現(xiàn)了第一位真正的漢學家福蘭閣,他代表了第一代漢學家。第二代漢學家大多出生于20世紀30年代,司徒漢就是1941年出生的。那么德國第二代漢學家的特點是什么呢?他們基本上不會說現(xiàn)代漢語,也不一定學過現(xiàn)代漢語,但他們對古代漢語掌握得特別好。一直到20世紀60年代末以前,德國大學里基本上沒有現(xiàn)代漢語課,只有波恩等一兩個地方開設了這樣的課程。當時我在明斯特大學就只能學習古代漢語。那時的人們不僅看不起現(xiàn)代漢語,他們同時看不起所有的現(xiàn)代語言,因此我學了九年的拉丁文,六年的古代希臘文,卻只學了五年的英語。當時我們的老師都說英語不重要,可以不學英語,但是應該學拉丁文、希伯來文、古代希臘文。那時我們都相信我們的老師,可以不學現(xiàn)代法語、現(xiàn)代英語,等等。
附錄2.3
Otto Franke (1863—1946)
中文名:福蘭閣、傅蘭克。中譯名:奧托•弗蘭克。
德國漢學家。1863年出生于德國中北部。1886年獲得哥廷根大學哲學博士學位(印度學)。1888年來華,先后在北京、天津、上海等地的德國公使館服務達十三年(至1901年)之久。1901年回到德國之后,他主要給《科隆報》(Klnische Zeitung)等報刊撰寫中國當代
政治、經(jīng)濟、文化的報道和評論文章。1907年底他在柏林大學完成了教授資格論文(Habilitation):《漢學研究的任務和方法》(Aufgaben und Methoden der Sinologie),之前他也完成了一系列與傳統(tǒng)漢學研究密切相關(guān)的研究成果。1909年他被任命為漢堡殖民學院新成立的漢學系的主任教授,后來福蘭閣將漢學系命名為“中國語言與文化系”(Seminar für Sprache und Kultur Chinas)。
福蘭閣撰寫了一系列重要的漢學著作,其中最重要的有:1911年出版的論文集《東亞的重組:論遠東政治和文化的發(fā)展進程》(Ostasiatische Neubildungen. Beitrge zum Verstndnis der politischen und kulturellen Entwicklungsvorgnge im Fernen Osten),對1902—1909年之間的中國政治和文化發(fā)展進行了評述。5卷本的《中華帝國史》(Geschichte des chinesischen Reiches. 19321952)則從儒家哲學和歷史的角度出發(fā),對中國幾千年來的政治、思想史進行了系統(tǒng)的闡述。1954年,在福蘭克去世九年后,他的回憶錄《兩個世界的回憶:有關(guān)我生活的邊注》(Erinnerungen aus zwei Welten. Randglossen zur eigenen Lebensgeschichte. 1954)在柏林出版,對他幾十年所從事的漢學事業(yè)進行了回顧。
到了20世紀70年代以后,德國的漢學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司徒漢是位真正的語言學家,或者說是訓詁學家,同時也是歷史學家。除了訓詁學以外,他基本上沒有什么研究方法。他能夠翻譯,能告訴你在文本里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有哪些漢字有些奇怪,有哪些漢字用錯了,或是印錯了,等等。司徒漢已經(jīng)退休了,但他還是每天去辦公室,為學生提供指導。德國的大學跟中國大學情況不同,我們可以當一輩子的教授。我退休了之后也能招收博士生,我們自己能決定如何上課、考試等事情,是否招收博士生也取決于一個教授本身。
一般來說,教授退休以后,特別是在漢學界,他會繼續(xù)上課、培養(yǎng)學生。如果說司徒漢代表第二代漢學家,沒有什么方法,但這不代表第三代漢學家也沒有方法,我是其中之一。我們都是二戰(zhàn)之后出生的,但卻有自己的研究方法。什么樣的研究方法呢?這不太好說。我覺得什么方法都可以用,這些可能來自于日耳曼學、哲學或神學,而且不一定只用一個固定的方法來進行研究。
附錄2.4
Wolfgang Franke (1912—2007)
中文名:傅吾康。中文譯名:沃爾夫?qū)?#8226;弗蘭克。
德國漢學家和戰(zhàn)后漢堡學派的主要代表人物。傅吾康是著名漢學家福蘭閣的小兒子,于1912年生于漢堡。曾任漢堡大學中國語言文化系主任教授多年。他的主要研究方向為明清史、中國近代史和近代東南亞華人碑刻史籍,著作豐富。20世紀70年代他在馬來亞大學從事教學和研究多年,退休后多年生活在馬來西亞。2007年在柏林逝世。
1930—1935年傅吾康就學于德國柏林及漢堡大學,專攻漢學、日語及中國近代史。1935年獲漢堡大學哲學博士學位。1937年來華,任北平中德學會秘書、干事、總編輯等職。傅吾康在20世紀50—70年代還先后擔任了美國哈佛大學客座研究員,吉隆坡馬來西亞大學、新加坡南洋大學和檀香山夏威夷大學的客座教授,德國東亞協(xié)會主席等職。德中建交,任外交部訪華團顧問。著名的德國東亞學術(shù)雜志《遠東學報》(Oriens Extremus)也是他倡導創(chuàng)辦的。他晚年潛心收集和研究東南亞華文碑銘史料,出版有多種東南亞華文碑銘的拓片集。
2013年1月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北京)出版了傅吾康的回憶錄《為中國著迷》(Im Banne Chinas)的中譯本。
德國的漢學沒有什么主流,基本上都是漢學家的性格和興趣決定了他去做哪些方面的漢學研究。在這個方面,我們跟美國完全不一樣。美國漢學有主流,如果你不屬于主流,在美國大學就不會有什么希望,比如,給我很深印象的、讓人可怕的主流之一——后殖民主義,幾乎完全破壞了美國漢學。我在這個方面寫過一些文章,大家可以找來看一下。比較集中的觀點可以參考顧彬教授的文章:《略談波恩(漢學)學派》,收入魏思齊編:《位格和個人概念在中國與西方:Rolf Trauzettel教授周圍的波恩漢學學派》,臺北:輔仁大學出版社,2006年版,第401—407頁。
附錄2.5
Ulrich Unger(1930—2006)
中文名:翁有禮。中文
譯名:烏爾里希•翁格爾。
德國漢學家。1930年出生于萊比錫。翁有禮從1966年至1996年在明斯特大學任漢學教授。他的研究重點是中國古代文學,即公元前5至3世紀中國的口語。他致力于中國的古音構(gòu)擬的工作。1998年以來,翁有禮任“古代漢語詞典”(Wrterbuch des Klassischen Chinesisch)的項目負責人。他開發(fā)了自己的中國古典轉(zhuǎn)錄方法,即所謂的“昂格爾系統(tǒng)”(UngerSystem)。著有3卷本《古代漢語入門》(Einführung in das klassische Chinesisch. 1985),多年來被指定為德國大學漢學系古代漢語的教學用書。
圖2.1信奉文本上的中國文化
的德國漢學家翁有禮
包括司徒漢和他的老師翁有禮在內(nèi)。我也是翁有禮的學生,他以前在明斯特大學任教,前幾年去世,他的古代漢語特別好。翁有禮很有代表性,他覺得沒必要去中國,他從來沒有來過這里,他的中國是一個文本上的中國。我還記得有一次在他的課上,他告訴我:“你知道香港人看什么《孟子》嗎?他們看的是現(xiàn)代漢語的《孟子》?!彼堰@個叫“中國的文化衰落”。他覺得沒必要把《孟子》翻譯成現(xiàn)代漢語,沒必要到中國去,沒必要學現(xiàn)代漢語,等等。但實際上,他自己在民主德國的時候還學過現(xiàn)代漢語。因為他是第一個把魯迅(1881—1936)的《阿Q正傳》翻譯成德文的德國人。民主德國不主張學習古代漢語,而主張學習現(xiàn)代漢語。但奇怪的是,他們在培養(yǎng)現(xiàn)代漢語人才方面也沒有取得什么成就,他們每年才培養(yǎng)一兩個人作為大使館的翻譯。
接下來我給你們介紹司徒漢在2009年出版的《八十一首漢朝詩歌》這本書。這本書里包括了漢詩的漢語原文、翻譯、注釋、介紹和解釋。另外,這本書是按照分類的主題編寫的,主題有“皇帝與王子”、“文人”、“女詩人”、“平凡的日子”、“悲哀”和“愛情”等,還有曹操(155—220)、曹植(192—232)、曹丕(187—226)三位詩人的詩。司徒漢的德文很漂亮,你讀這本書就會感受到這一點。我為什么告訴你們他的德文很好呢?因為有一些德國漢學家的德文很糟糕,他們覺得中文好就什么都好了。但
德文非常復雜,特別是做翻譯的時候。我自己的身份之中,還有
一個可能你們不太熟悉,那就是譯者,至今我已經(jīng)翻譯了五十多本書。在翻譯中我遇到的問題不一定在中文,而是在德文方面,好的德文的確很難。如果一個譯者的德文不好,無論他翻譯什么,書一定賣不出去。司徒漢在這個方面是做得很好的,他的德文很優(yōu)美,翻譯得很到位。
圖2.2《八十一首漢朝詩歌》一書德文版書影(左)以及第一章的章名(右)
通過這本書,我們也能思考司徒漢還沒有注意到的一些比較大的問題。比如說我一直以來研究的“憂郁”問題,英文是melancholy,中文可以譯成“憂郁”或“憂郁癥”。憂郁癥是depression,是一種病。如果得了憂郁癥(depression)的話,得去看醫(yī)生。例如波鴻魯爾大學(Ruhr Universitt Bochum)的漢學家馬漢茂得了憂郁癥,拒絕大夫的幫忙,在1999年跳樓自殺了,非??上?。一個人如果只是很憂郁(melancholic)的話,是沒關(guān)系的。從德國的憂郁史來看,憂郁是一個現(xiàn)代人應該有的態(tài)度,是一種很好的態(tài)度。一個人如果不憂郁的話,就不能做一個很好的學者,不可能成為一個很好的文人、詩人,等等。憂郁似乎和文化、學問、學術(shù)、醫(yī)術(shù)、文學是分不開的。那么憂郁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我剛剛提到的現(xiàn)代性的憂郁在文藝復興時期以后才出現(xiàn)。文藝復興以前,人們有的可能只是悲哀的感覺,英文是sad,悲哀、難過。這兩者的區(qū)別是什么呢?從哲學、神學、心理學來看,你今天憂郁、明天憂郁、一輩子憂郁,這是你對生活的態(tài)度,不需要什么原因。但難過、悲哀(sad)則有一個具體的原因。比方說,你的妻子或你的丈夫出門了,沒回來,所以你難過,但是如果他(她)回來的話,你會高興。這個區(qū)別非常重要。我記得在意大利舉行過一次關(guān)于中國感情、中國情緒歷史的會議。意大利有個漢學家用漢語或英文寫中國感情史、情緒史,寫得非常有意思。他知道我一直在研究憂郁,所以請我談一談中國文化和憂郁(melancholy)的問題。我那個時候就提出歐洲自文藝復興開始有憂郁,但是中國到五四運動時期才有。有一個美國學者站起來說:“不能說我們有,中國沒有,應該說我們有,中國也有?!钡菓n郁對很多人來說不一定是好事,但是為什么因為我憂郁,中國人也應該憂郁呢?也許中國人并不想憂郁。后來,他勉強我同意中國從《紅樓夢》開始有歐洲性的憂郁的說法,等等。今年4月份,我在科隆的一個會議上又談到憂郁,我重新談了談在意大利已經(jīng)說過的問題,這同時也是一個翻譯的問題。比如你們在讀司徒漢寫的《八十一首漢朝的詩歌》時會發(fā)現(xiàn),詩人用得最多的漢字是郁、悲、愁。怎么翻譯呢?可以譯成melancholic嗎?還是應該翻譯成sad?我覺得不能譯成melancholy,應該譯作sad。無論如何,這本書會讓你用心思考悲哀、憂郁、發(fā)愁的問題。那漢朝的詩歌一直都用悲、郁、愁嗎?也不是。你們在《楚辭》里面也會發(fā)現(xiàn)愁用得不少。唐朝的詩人,比如說李白也愛說發(fā)愁。那么,在《楚辭》、漢朝的詩歌,還有在李白的詩里,發(fā)愁的“愁”的內(nèi)容是一樣的嗎?還是有所區(qū)別呢?應該是有區(qū)別的,只是現(xiàn)在我還不太清楚區(qū)別在哪里。
……
會員家 | 書天堂 | 天貓旗艦店 |
微信公眾號 | 官方微博 |
版權(quán)所有: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集團 GUANGXI NORMAL UNIVERSITY PRESS(GROUP) | 紀委舉/報投訴郵箱 :cbsjw@bbtpress.com 紀委舉報電話:0773-2288699
網(wǎng)絡出版服務許可證: (署) | 網(wǎng)出證 (桂) 字第008號 | 備案號:桂ICP備12003475號 | 新出網(wǎng)證(桂)字002號 | 公安機關(guān)備案號:45030202000033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