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新散文代表作家彭程的自選集,呈現(xiàn)了作者所到之處的多彩自然、人文風光,大多是旅行和采風到過的地方,也有生活了數(shù)十年的京城居所。透過或陌生、或熟悉的山水風光、歷史風物、人物表情,作者把感知到的生活與生命中最為本質(zhì)的、最具普遍性的內(nèi)涵,傾注于筆尖紙上。作品分為“古韻飄香”“山水新顏”“心的方向”“京城日影”等四輯。
彭程,籍貫河北衡水,畢業(yè)于北京大學中文系,現(xiàn)供職于光明日報社,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入選全國文化名家暨“四個一批”人才工程,國務院特殊津貼專家。著有散文集《漂泊的屋頂》《急管繁弦》《在母語的屋檐下》等,曾獲中國新聞獎、中國報紙副刊金獎、報人散文獎、冰心散文獎、丁玲文學獎、豐子愷散文獎等。
第一輯 古韻飄香
梨墨飄香的地方/ 003
目光里的松陽/ 009
錢塘江盡到桐廬/ 018
山不在高/ 027
江南水弄堂/ 034
船閘與古鎮(zhèn)/ 042
長城長,碣石蒼/ 052
泉州的幾幅畫面/ 062
第二輯 山水新顏
忽聞海上有仙山/ 073
欲叩英魂有覓處/ 081
余干觀水/ 087
方飯亭/ 093
萬山的表情/ 100
哈尼梯田/ 107
普洱的一瞥/ 111
囊謙的初見/ 117
第三輯 心的方向
漂泊的屋頂/ 133
頭腦中的旅行/ 148
且認他鄉(xiāng)作故鄉(xiāng)/ 157
心的方向/ 162
第四輯 京城日影
燕園的半日/ 175
周 圍/ 213
三宅記/ 243
家住百萬莊/ 263
跋 對生活的感知和表達 /?317
彭程的散文是對內(nèi)心潛能的開發(fā),他的生命感的描述,是直面宿命的詠嘆。他對神圣的與神秘的以及庸常的存在的打量,是在形而上與形而下內(nèi)外轉動的。寫作是對極限的穿越,他試圖進入那個不知的世界。雖然心在此岸,而心是飄動的。
——孫郁
彭程以散文的方式,持續(xù)探討現(xiàn)世深處,寫下安靜的、不背叛認知的文字。
——馮秋子
心的方向
一
此刻,在明亮蔚藍的天空下,熱帶10月的熾烈陽光瀑布一樣傾瀉。目光所及的廣闊區(qū)域里,不同科屬的眾多植物茁壯茂盛,一派濃郁恣肆的碧綠,噴吐著生命的活力。葉片闊大肥厚,藤蔓紛披葳蕤,我仿佛聽到枝干中汁液汩汩流淌的聲音。千姿百態(tài)的花朵,奇異艷麗,呼喊一樣地綻放。瞇著眼睛,逆著強烈的光線望去,在被陽光鑲嵌上一圈暗邊的巨大云朵下面,幾十米高的椰子樹的羽狀枝葉,向四面八方伸展開來,仿佛一幅充滿質(zhì)感的剪影。
這里是興隆熱帶植物園,位于海南萬寧。
眼前這些樹木花卉,讓我的思緒飛向整整30年前,我到過的中國科學院西雙版納熱帶植物園。它位于一個被江水環(huán)繞的小島上,因此記憶中水光瀲滟。我清楚地記得那條江叫作羅梭江,我曾經(jīng)一步步試探著走進它的溫暖而湍急的水流。那是瀾滄江的一條支流,瀾滄江流出國境后進入東南亞的幾個國家,在那片土地上被稱作湄公河。因為童年時讀過越南軍民抗擊美軍的戰(zhàn)斗故事,這條河流曾經(jīng)強烈地激發(fā)了一個孩子對異域的向往和想象。
兩個植物園中的植物大多無異,但相互之間的直線距離就有2000多公里。在它們分別所屬的華南和西南的廣大區(qū)域中,海陸阻隔,江河縱橫,山脈連綿。
然而想象能夠消弭阻隔,就像我此刻的體驗。在意識的調(diào)遣下,距離不復存在,方向隨意掌控。佛經(jīng)中有一句話:一剎那間為一念。意念起動時,即使遠在天涯,也可以迅疾地化為近在咫尺。
對于身邊的日常生活來說,遠方往往意味著魅力和誘惑,所以才會有“生活在別處”之說,而一句短語“遠方和詩”更是廣為流傳——遠方天然地蘊含了豐沛的詩意。
這種誘惑對一個少年而言尤其強烈。在一望無際的華北平原上長大的我,十幾歲時因為看到了一本畫冊而入迷著魔,從此把小橋流水的江南,當成心目中最初的遠方。我曾經(jīng)騎車去十幾公里之外大運河邊上的一個小鎮(zhèn),只是為了看一眼從那里經(jīng)過的火車。那是當時的津浦線,沿著鐵路一直向南,就能到達我的夢想之地??粗涣芯G皮火車從視野中消失,我想象它到達的地方,那里的天空和土地,城市和鄉(xiāng)村,河流和植物,那里的人們和他們的生活,心中有一種模糊的激動。差不多10年后,當我初次踏上那里的土地時,卻分明有一種舊地重游的感覺——腦海中無數(shù)次的描畫勾勒,已經(jīng)讓想象無限接近于真實。
更晚一些時候,陜北高原成為我新的向往。質(zhì)樸蒼茫的黃土地,曲折蜿蜒的溝壑梁峁,高亢悠揚的信天游的曲調(diào),在我的眼前耳畔,一遍遍地閃現(xiàn)和回蕩。當我終于來到陜北,在黃河邊上的一次鄉(xiāng)間宴席上,酒酣忘情之時,即興哼唱起了《蘭花花》《趕牲靈》《走西口》和《三十里鋪》。淳樸的主人驚詫于我對民歌的熟悉,猜測我莫非是在這里長大后走出去的陜北娃,讓我不禁有一種小小的得意。
隨著年齡和經(jīng)歷的增加,曾經(jīng)的虛幻變作真實,陌生成為熟悉,然而向往也會同步擴展,沒有停歇。遠方永遠存在,遠方在遠方之外,在東西南北的各個方向。目光盡頭的地平線,不過是一個新的起點。一個聲音呼喚你出發(fā),行行復行行,把靈魂朝著天空敞開,把腳步印在永遠向前方伸延的大地上。
有許多年了,我最喜歡做的一件事情,是在某個清靜的時辰,展開一本中國地圖冊,選取其中的一頁,再確定其上的一個或幾個地點,放飛思緒。
這其實通常是一種場景回放。意念抵達之處,多是我曾經(jīng)留下足跡的地方。不需要閉上眼睛,神凝氣定之時,眼前的物件不復存在,我分明看到,一幕幕畫面穿越時光和距離,翩然閃現(xiàn)。
那是長白山下延吉州二道白河小鎮(zhèn)外的原始森林,腳步踩在厚重松軟的腐殖土上,松脂的清香、鈴蘭花的馥郁伴著鳥兒的鳴叫撲面而來;是被稱為“貴州屋脊”的畢節(jié)赫章縣的韭菜坪,山頂上一望無際的大朵紫色野韭菜花,在呼嘯的天風里飄蕩搖曳,遠眺連綿的群峰仿佛巨獸青黛色的背脊;是浙東南永嘉群峰環(huán)抱中的楠溪江,用千百條清澈澄碧的溪水,用奇巖、飛瀑、深潭、古村和老街,打造出了三百里山水畫廊;是新疆伊犁霍城的萬畝薰衣草,深紫色花朵波浪般層疊起伏,一直延伸向遠處的白楊林帶,映照著天地接壤處山峰上的皚皚積雪。
有時候,借助資料和圖片,我也會把目光投向某個向往已久而尚未遂愿的地方。我想象青海三江源頭的浩瀚壯麗,西藏納木錯湖邊飄揚的經(jīng)幡;想象大涼山漫山遍野的金黃色苦蕎麥,大興安嶺深處以馴鹿和獵狗為伴的鄂倫春人家。甚至僅僅是想象,就能夠帶來一種愜意的慰藉。
這些已經(jīng)去過和或?qū)⑷サ降牡胤剑辉旎x予了各自的美。壯麗,秀美,遼闊,幽深,雄奇,樸拙……美的形態(tài)千變?nèi)f化,繁復多姿。但對于我來說,它們其實是一樣的,或者說最主要的地方是一致的:初次遭逢時,都是一種感動,一種震顫,一道劃過靈魂的閃電,而過后,則是一遍遍地回想,在回想中沉醉,在沉醉中升起新的夢想。
二
讓我記述一次這樣的閃電和震顫,它的強度讓我此生難忘。
是20多年前,一次在新疆大地上的行旅。在天山北麓,汽車穿越連綿交錯的農(nóng)田和林帶,即將駛入浩瀚無垠的千里戈壁。就在它的邊緣,神話一樣,眼前突然閃現(xiàn)出一望無際的向日葵,至少有幾十萬株吧,莖稈高大粗壯,花盤飽滿圓潤,花瓣金黃耀眼。它們齊齊地綻放,一片燦爛,仿佛色彩的爆炸和燃燒。在片刻的驚駭后,我覺察到眼眶中盈滿了淚水。
這樣的一幕幾天后再次上演,在伊犁河谷地的某一處草原上。因為暴雨沖垮道路,車行受阻,等候的時候不覺睡著了。醒來時已經(jīng)入夜,在懵懂昏沉中走下車,抬眼一望,就像被一瓢冰水迎面潑澆過來一樣,剎那間頭腦變得清醒無比。四野漆黑一片,只有滿天的星斗熠熠閃爍,仿佛被冰山雪水擦拭過一樣,清亮晶瑩。輕盈飄蕩的星光交織彌漫,仿佛發(fā)光的白霧,清澈透明,籠天罩地,如夢如幻。從來不曾遇見過這樣的情景,一瞬間眼淚奪眶而出,歡快流淌。
不用感到難為情吧。眼淚是一種驗證,是靈魂和情感尚且豐盈飽滿的體現(xiàn),而此時此地,它是在強烈地證明著風景的大美。
不像天池、魔鬼城和賽里木湖等北疆名勝,這些讓我鏤心刻骨的地方,其實在當?shù)囟际亲钇胀ǖ娘L景,普通到無人關注,更不會被寫入旅游指南。不過這又有什么關系呢?因為平凡而普遍,它們更能夠反映此地的自然之美的本質(zhì),也更能夠和孕育于風土之中的普遍精神建立起一種關聯(lián)。
這樣的風景,也在云南普洱千年的古茶樹林中,在寧夏河套平原黃河水緩慢的流淌中,在呼倫貝爾草原夏日濃烈的青草氣息中,在漠河北極村冬日被白雪包裹的深深寂靜中,在閩南荔枝和芭蕉樹葉油亮的閃光中,在西雙版納月光下的鳳尾竹輕柔的搖曳中……
只要傾心相與,你就能夠聽到每一處大自然的心跳聲,捕捉到它豐富而微妙的表情變化。每一個地方,它們的天氣和地貌,植被和物候,天地之間諸種元素的組合,構成了各自獨特的聲息色彩。而所有這些地方連接和伸展開去,便是一片大地的整體。這是一個巨大的整體,站立在亞洲大陸的東方。
久久凝視那一幅雄雞形狀的版圖,那些你親近過的地方,一種情感會在心中誕生和積聚。那是一種與這片土地血肉關聯(lián)、休戚與共的情感,當它們生發(fā)激蕩時,有著砭骨入髓一般的尖銳和確鑿。
在你的凝視下,大地敞開了豐富而深沉的美。你正是從這里,從一草一木、一峰一壑,建立起對于一片國土的感情。家國之愛是最為具象的情感,自然風物是最為直接和具體的體現(xiàn),這樣就會明白,我們的前人何以會用桑梓來指代故鄉(xiāng),而“故國喬木”也成了一種廣泛的表達。
“胡馬依北風,越鳥巢南枝”,因為那個方向,分別是它們的家園所在。動物尚且如此,何況是萬物靈長的人類。每個人的家園之感,都誕生于某一片具體的土地,而家國同構,無數(shù)家園的連接,便壘砌起了整個國度的根基。這種對于土地的感情,真實而有力,遠勝過一些抽象浮泛的口號和理論。所以這樣的歌詞才能夠被傳唱幾十年:“長江/長城/黃山/黃河/在我心中重千斤。”
甚至一種最為深切的哀痛和悲憤,也可以經(jīng)由風光和自然來獲得寄托。在敵寇鐵蹄踐踏、國土淪喪、百姓流離的黯淡日子里,詩人戴望舒這樣寫道:
我用殘損的手掌
摸索這廣大的土地:
這一角已變成灰燼,
那一角只是血和泥;
這一片湖該是我的家鄉(xiāng),
(春天,堤上繁花如錦幛,
嫩柳枝折斷有奇異的芬芳,)
我觸到荇藻和水的微涼;
這長白山的雪峰冷到徹骨,
這黃河的水夾泥沙在指間滑出;
…………
在山川大地之間,祖國的理念清晰而堅實。
三
我是一名大自然的濫情者,無法將自己的心安放于某一個具體的風景對象。那么多的美在向我招手呼喚,讓我迷醉和焦灼,躍躍欲試。
此刻正值溽暑,炙烤般的悶熱讓我渴望將軀體投入一片清涼。大自然中的水體而不是室內(nèi)游泳館,才能夠提供一份真正的夏日愜意。我的思緒以故鄉(xiāng)冀東南平原上那一條無名的小河為原點,向外延伸。少年時代的好幾個漫長夏季,它都是我和小伙伴們不可替代的樂園。我想到故鄉(xiāng)縣城10公里外的京杭大運河,想到80公里外的華北最大濕地衡水湖,想到200公里外的白洋淀,想到400公里外的北戴河海濱……水的意念將它們串聯(lián)起來。
那么,我是不是還應該想到桂林甲秀天下的山水,碧玉簪般的峰巒在青羅帶般的碧波中,投下淡墨般的倒影;想到自神農(nóng)架原始森林里流淌下來的香溪,青黛色的水面曾經(jīng)映照過王昭君的美麗;想到7月的青海湖畔,金黃的油菜花和碧綠的牧草伸向天邊,映照著一望無際的萬頃碧波;想到云南高原上撫仙湖的幽深,它的蓄水量相當于十幾個滇池,古人用“萬頃琉璃”來比喻它的晶瑩清澈——這些都是我步履所至之處,目光曾經(jīng)被它們的清澈洗濯過,手足曾經(jīng)浸入它們的溫暖或者清涼。
這樣的名字可以無限地排列下去。它們在地圖上只是游絲般的細線和芥子般的微點,甚至大多數(shù)不夠資格得到標示,但只要一想到它們,我眼前即刻就會一片波光瀲滟。
這還只是水系。而山地呢?草原呢?森林呢?大漠呢?任何一個,都可以無窮無盡地展開。而在這所有一切之中奔跑的獸類,鳴囀的鳥兒呢?綻放的花兒,靜默的樹木呢?這樣的推問讓我眩暈。美是汪洋無際,是浩瀚無邊。它讓我歡悅,也讓我痛苦。我將遭遇那么豐富的美,我將難以窮盡那么豐富的美。
30年前聽到一個故事,從此銘記在心。當時來中國的日本游客很多,一個旅行團來到內(nèi)蒙古大草原,篝火晚會就在蒙古包旁邊的草地上舉行。皓月當空,奶茶飄香,歌聲悅耳,舞姿動人,一位老年游客突然放聲大哭,老淚縱橫。面對惶恐不安以為出了什么紕漏的導游和接待方,老人哽咽著說:多么羨慕你們,有這么遼闊的國土!
是的,這是一種幸福。960萬平方公里的廣闊疆域,提供了太多的美好和富足。還有什么幸福能和它相比?想到這一點,激動便如同潮水一樣涌上心頭。
在這一片寥廓的土地上,一個人去過的地方也許很多,但沒有去過的地方總是更多。在他的步履和視野之外,無限的美存在于無限的空間中,默默無語或者喧嘩恣肆。
一些看似不同的事物維度之間,卻有著神秘的連接管道。譬如時空是不同的范疇,但時間也最能夠描繪空間。夏天晚上十點半鐘,我在南疆喀什的街頭小館與當?shù)赜讶似凡?,一邊欣賞著落日在西天渲染出一抹紅暈,而此刻北京的家人已經(jīng)準備就寢。同一片天空下,白晝和黑夜分割開各自的統(tǒng)治區(qū)域。我也曾在1月份,從冰城哈爾濱直飛海南三亞,登機時身著羽絨服尚覺寒風凜冽,落地時換成短袖,快走幾步居然汗?jié)?。六個小時的航程中,我跨越了幾個季節(jié)。
面對這樣廣大至極的美好風景,我不止一次地想過,如果不讓自己成為一名漫游者,哪怕只是在生命的某個時期,那么實在是一種浪費,甚至是一種罪過,總有一天悔恨會來啃噬。
漫游,讓腳步跟隨著目光,讓詩意陪伴著向往。如果我愛慕的目光在抵達某個具體目標時仍然游移不定,那是因為我有一種對整體的忠誠,需要到更廣闊的時空中踐行。行走中,遠方化為眼前,異鄉(xiāng)變成家鄉(xiāng),“無端更渡桑乾水,卻望并州是故鄉(xiāng)”。腳步每當踏上一個新的地方,都是把家園的界限向外擴展。而所有的家鄉(xiāng),它們的名字的組合,就形象地描畫出了一個國家的名字,成為對它的標注和闡釋。在被這個名字覆蓋和庇護的一大片土地上,我們誕生和成長,愛戀和死亡。
曾經(jīng)看過一部美國電影《心的方向》。退休后的老人無所事事,空虛迷茫,在妻子去世后,他通過反省領悟到過去生活的荒謬,并駕車穿越大半個美國去女兒家,為了阻止一樁在他看來會毀了女兒的幸福的婚姻。在這個行動中,他重新獲得了生命的充實之感。這是一個雖然平淡卻頗為蘊藉的故事。
但我這里想說的,是電影名字給了我啟發(fā)。它有一種新鮮而生動的表現(xiàn)力。我的心的方向,也就是目光的方向,腳步的方向。它們指向的,是祖國大地上的江河湖海,高山平原,一種無邊無際的美麗。
我的心的方向,朝著四面八方,無窮無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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