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紀以前,天氣一直是一個神秘的存在。暴雨、海嘯、雷電、冰雹、颶風……這些極端天氣動輒奪去數(shù)十萬生命,令人心生恐懼。直到天氣預報的出現(xiàn),人類的損失才得以挽回一二。
那么,這些惡劣天氣的成因為何?前人如何解讀這些現(xiàn)象,又是如何預測天氣的?現(xiàn)代的天氣預報是怎樣發(fā)展起來的?本書講述了一段長達70多年的天氣預報開拓史。書中主角背景各異,有航海家、畫家、發(fā)明家、天文學家、工程師……他們頂著守舊思想和宗教信條的壓力,利用極為簡陋的技術條件觀測、記錄、假設、求證,一步步揭開大氣的秘密,并試圖窺探未來天氣。
通過翔實的史料和充滿人文關懷的筆觸,彼得·穆爾帶領我們深入每位先驅(qū)的生活環(huán)境和內(nèi)心世界,揭示了那些驚人發(fā)現(xiàn)背后的執(zhí)著信念與高尚情懷。
作者
彼得·穆爾(Peter Moore),1983年生于英國斯塔福德郡,入英國達勒姆大學修讀歷史及社會學。2010年起在倫敦城市大學講授創(chuàng)意寫作課程,2017年任牛津大學創(chuàng)意寫作碩士研究生導師。此外,他還著有《惡有惡報》(Damn His Blood),獲得各界廣泛贊譽。
譯者
張朋亮,西南政法大學外國語學院翻譯碩士。先后在出版公司、能源企業(yè)、政府機構擔任過翻譯,譯有《全球化與澳門》《時間大劫案》等作品。
譯者序 給自然以秩序
前言 跨越時代的氣象實驗
第1 章 空中傳書
光電報計劃
早期的蒲福
埃奇沃思:迅捷而秘密的信使
了不起的科學傳承
蒲福:給風力定級
第2 章 記錄自然
蒲福:航海日志大有價值
康斯太勃爾:揣摩天空的光線
盧克·霍華德:劃分云朵體系
福斯特:創(chuàng)立天氣簡述
康斯太勃爾:用繪畫記錄天氣
第3 章 雨、風和極寒天氣
惡風帕姆佩羅
海軍學霸菲茨羅伊
“小獵犬號”南美探險
達爾文上船
第4 章 追蹤風暴
颶風浩劫
上帝掌控著天氣?
調(diào)查風暴成因
雷德菲爾德:颶風是移動的旋風
第5 章 上升的水汽vs 旋轉(zhuǎn)的風暴
埃斯皮:云起雨落的奧秘
口誅筆伐:風暴成因之爭
里德:風暴規(guī)律初探
埃斯皮:狂妄的造雨計劃
第6 章 穿越時空的電報發(fā)明
羅密士:為大氣繪圖
塞繆爾·莫爾斯:神奇的電報機誕生
莫爾斯電碼問世
第7 章 慧眼識天
“小獵犬號”:了不起的全球航行
雹暴襲擊倫敦
格萊舍:組建氣象觀察員聯(lián)絡網(wǎng)
史上首份天氣報告
第8 章 偉大征程
被精神病折磨的菲茨羅伊
馬修·莫里:繪制全球風圖
勒維耶:全球首創(chuàng)風暴預警系統(tǒng)
格萊舍:雪晶的隱秘世界
菲茨羅伊:志在繪制全球海圖
老一輩科學名宿相繼離世
第9 章 危險之路
颶風抹殺“皇家憲章號”
菲茨羅伊:建立風暴圓錐預警系統(tǒng)
《物種起源》問世,達爾文、菲茨羅伊交惡
格萊舍:熱氣球升空實驗
第10 章 舉世矚目
格萊舍:探索大氣層的奧秘
菲茨羅伊:全球第一份官方天氣預報
笑柄:“預報不可靠”
第11 章 爭議四起
高爾頓:讓氣象圖走進千家萬戶
菲茨羅伊的預報缺乏理論支持?
誰殺死了天氣先驅(qū)?
第12 章 如何講述真理
菲茨羅伊:從先驅(qū)到騙子
天氣預報淪為“英國禍害”
為預報正名
格萊舍:發(fā)現(xiàn)急流
后記 西風
前言 跨越時代的氣象實驗
天氣預報無處不在。對于一名普通的英國人而言,平均一天里要接觸到五六種形式的天氣預報,通過電視、報刊、廣播等,口口相傳。每天早晨,當聽到早餐時分天氣預報員的聲音時,你一定會立即清醒過來;到了晚上,你會在英國廣播公司(BBC)第四頻道的海洋預報那熟悉的音樂《駛過》中安然入眠。不論通過何種媒介,天氣預報都已成為現(xiàn)代生活一個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人們總能隨時得知那變化多端的天氣又將向什么方向演變。天氣預報員們總是穿著簡潔而干練的服裝,他們的眼睛炯炯有神。一旦有惡劣天氣來臨時,他們的話語中總是充滿了關懷和同情。得體的措詞、干練的西服、優(yōu)雅的舉止以及對氣象預警的巧妙傳達,這些會讓觀眾認為他們是古典主義的典范。然而,事實并非如此。這些天氣預報員們其實是19世紀最大膽的科學實驗的產(chǎn)物之一。
這樣說似乎會讓人感到奇怪,因為人們很難去想象,在天氣預報尚未出現(xiàn)的時代將會是怎樣的情形。例如,1703年11月24日下午,置身于風和日麗天氣之下的人們不曾想到,英國有史以來最劇烈的大風暴正在狼奔豕突般朝英國的西海岸涌來。人們對于洶涌而至的風暴毫無防備。最后,大風刮落了教堂屋頂?shù)你U制窗框,風車飛速旋轉(zhuǎn),以致最終像巨大的轉(zhuǎn)輪煙花一樣燃燒起來。牛羊被刮得四散奔逃。哈爾威治港的船只被吹得橫跨英國北部海域,一路漂到了瑞典。還有大量船只被吹上了古德溫暗沙,預計有2000多艘船被海浪吞沒。雖然沒有最終明確的傷亡記載,但事后人們預計,在短短的幾個小時里,約有1萬人因這場風暴遇難。在丹尼爾·笛福(Daniel Defoe)看來,這次大風暴造成的危害遠遠超過了英國倫敦的大火災。
笛福知道,新的風暴會隨時降臨。又過了150多年,也就是到了19世紀60年代,最早的風暴預警和天氣預報才開始出現(xiàn)。在時間上的這種延遲恰恰反映出了問題的復雜性:在對天氣現(xiàn)象的解讀和協(xié)調(diào)反應上存在巨大難度。而要想完全實現(xiàn)這一雄心壯志,將是對1800~1870年那段時期人力和物力的嚴峻考驗。這群人的背景各異,有航海家、畫家、化學家、發(fā)明家、天文學家、水道測量專家、商人、數(shù)學家和冒險家等。他們創(chuàng)立了基礎理論,發(fā)明了實驗儀器,建立起觀測網(wǎng),并說服政府部門,讓它們意識到有義務去采取措施保護民眾。本書就是對這一段長達70余年奮斗歷史的記錄。書中探討了他們是如何為現(xiàn)代氣象學打下根基,并賦予我們窺見未來天氣的能力。
19世紀初,天氣仍然是一個神秘的存在。英國海軍將領霍雷肖·納爾遜(Horatio Nelson)站在位于特拉法加角的“勝利號”(the Victory)后甲板上,苦于沒有科學的方法來測量風速。當英勇無畏的氫氣球飛行員文森佐·盧納爾迪(Vincenzo Lunardi)乘坐他的氫氣球飛上高空時,卻無法解釋天空為何看起來是藍色的。作為一位著名的風景畫畫家,年輕的約瑟夫·馬洛德·威廉·透納(J.M.W.Turner)找不到合適的詞匯來描述他所繪的云,他也解釋不清云為何能夠懸浮在空中。美國的開國元勛托馬斯·杰斐遜總統(tǒng)也是一位熱情的氣象記錄者,他的家位于弗吉尼亞州蒙蒂塞洛(Monticello)的高山上,但他不知道地球大氣到底向上延伸了多遠。英國詩人瑪麗·雪萊(Mary Shelley)雖然對維克托·弗蘭肯斯坦(Victor Frankenstein)結(jié)婚之夜的暴風雨描繪得引人入勝,但她對風暴的本質(zhì)卻缺乏科學的認識,也不知道它是如何運作或是從何而來的。
為了填補這一空白,人們提出了各種理論。有些人認為天氣是循環(huán)往復的,在某一年的氣溫變化將會在其他年份中依次重復出現(xiàn)。有些人認為天氣是受月球或行星的運行、太陽的脈沖、地球上的大地或天空中的電流等因素控制的。1823年,一個極端的理論家甚至寫道:“在這紛繁復雜的因果迷宮之中,理性邏輯似乎再無用武之地?!睂τ诖蠖鄶?shù)人而言,天氣是一種神力,是上帝彈奏的背景音樂,用來預示某種變化或懲治罪惡。正如《舊約·詩篇》第19章所宣稱的:“諸天述說神的榮耀,穹蒼傳揚他的手段。”人們在大自然面前顯得如此渺小而無助,當風暴來臨時,基督徒會敲響教堂的鐘聲,希望以此來祛散惡劣的天氣。這些鐘往往會受到牧師的祝福。巴黎天文臺的臺長弗朗索瓦·阿拉果(François Arago)曾經(jīng)對一則祝福語進行了簡單的記錄:“凡鐘聲所至,愿其祛除惡靈、旋風、雷霆之災,愿其祛除颶風和暴風之禍。”
人們能做的只有祈禱。因為天空是上帝的原野,是一個獨立的所在,是神圣天國與罪惡塵世之間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很多人都把這片空間稱為“天國”,它包羅萬象,容納著云朵、彩虹、流星和恒星。這種模糊而充滿敬畏的詞匯恰恰是對變化無常、如水銀般明凈的天空的最佳稱謂:它看上去近在咫尺,卻又遙不可及。而天氣觀測者們卻沒有足夠豐富的語言來對天空進行科學的描述。1703年,伍斯特郡的一位天氣日志記錄者曾寫道:“我們的語言在描述我對天氣的各種觀察時顯得如此貧乏和空洞,為了尋找恰當?shù)脑~匯和比喻來描述我的想法,真是讓人絞盡腦汁?!苯?jīng)過一番嘗試,他如此描述天上的景象:
那些膨脹、遲滯,像涂了漆一樣的云,臃腫而低垂。我可以如此描述它們:就像是飄在天上的房子或奶牛乳房一樣的云;它們呈鉛灰色,覆蓋和占據(jù)了整個可見的天穹,像水蒸氣,像高高的濕壁畫屋頂,又像帶有大理石礦脈的巖穴。
通過這種嘗試,作者希望給自然以秩序,而這種努力恰恰預示著即將到來的這個時代。催化時期發(fā)生在1735年,這一年卡爾·林奈(Carl Linnaeus)發(fā)表了他的作品《自然系統(tǒng)》。該書為那些后來被吉爾伯特·懷特(Gilbert White)稱為“觀察紳士”的人提供了一種簡便的方法,將各種自然事物進行分類。林奈的這一作品漸漸衍生成一種啟蒙思想,人們開始對世間萬物,包括植物、動物、巖石、疾病等進行研究和分類,為它們賦予條理化的拉丁名稱,使其變得易于識別。
但當時天空不在人們的研究范疇之內(nèi)。即使在伍斯特郡那位因氣象語言的“貧乏和空洞”而苦惱的天氣日志記錄者之后100年,仍然沒有一套固定的術語來描述天氣的變化過程。作為大自然的一部分,天空成為人們最難劃分的對象:它就像是神秘而混沌的世界里的廢墟,一直延續(xù)到牛頓時期和技術革命。少數(shù)分散在各地、堅持對氣溫和氣壓進行觀測和記錄的研究者們,如蒙蒂塞洛的托馬斯·杰斐遜、賽爾伯恩的吉爾伯特·懷特等,缺少的不僅僅是標準的科學用語,同時也缺乏一個用來分享其研究成果的端口或平臺。每個人所在的地域范圍都是有限的,他們只能看到各自方圓10~20英里以內(nèi)的天空,只能對各自地區(qū)的天氣特征有所了解,卻對宏觀的天氣形勢缺乏總體認識。他們對鋒面、氣旋、積云、溫度垂直遞減率、輻射流等概念一無所知。直到1800年,這一情況才有所改變。在科學界,“大氣”(atmosphere)這個詞語的使用頻率越來越高。該詞屬于希臘語的復合詞,表示的是四周的水汽。這種語言學上的轉(zhuǎn)變也反映了科學界立場的一種變化。與天堂不同,大氣和人的心臟、植物的花冠、砂礫巖一樣,需要進行理性的分析。亨利·卡文迪許(Henry Cavendish)、約瑟夫·普里斯特利(Joseph Priestley)和盧瑟福(D. Rutherford)分別發(fā)現(xiàn)了空氣的主要成分——氫氣、氧氣和氮氣,這使得人們對四周漂浮的空氣有了更深入的認識。詩人和哲學家們開始將空氣的流動想象成天空中的河流:流淌的風、排山倒海的云、奔涌的水汽。這是一片全新的天地,就像非洲的沙漠、亞洲的群巒,等待著人們?nèi)ヌ剿?,它激發(fā)了人們無窮的想象。
盧克·霍華德(Luke Howard)因其在19世紀初期對云的研究而舉世聞名,在他的一篇頗具感召力的文章中,我們可以感受到那個時代的精神風貌:
天空也是風景的一部分:我們生活在空氣的海洋里,云是其中的大陸和島嶼,變化多端、永不停息的風是海上的浪潮,這是我們整個地球必要的組成部分。在這里,萬鈞雷霆得以迸發(fā)、瓢潑大雨得以凝結(jié)(在夏天甚至還能形成冰雹)。在這里,由巨大石塊或金屬構成的隕石偶爾會從天而降,任何一個熱情的博物學家,都不會對這些熟視無睹或覺得平淡無奇。
人們開始以全新的視角看待天空。1802年,霍華德發(fā)表了《論云的形變》,首次以科學的名稱給云命名。若干年后,弗朗西斯·蒲福(Francis Beaufort)提出了量化風級的觀點。1823年,約翰·弗雷德里克·丹尼爾(John Frederic Daniell)的《氣象學隨筆》問世,再次引發(fā)人們對這一學科的研究興趣。到19世紀30年代,氣象相關的文章和報告見諸各種科學
雜志,各種氣象學會和天氣觀測者網(wǎng)絡也紛紛建立。人們開始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研究大氣現(xiàn)象。他們在家里、海上、山頂和熱氣球上采集大氣數(shù)據(jù)。對于牛津大學基督教堂學院的大學生約翰·拉斯金(John Ruskin)來說,氣象學再也不是冷門學科了,它儼然已經(jīng)成為“初生的赫拉克勒斯”,“成為一切美好的化身”。
更多成就隨之而來:出現(xiàn)了第一份天氣圖和最早的天氣報告,人們對露水、雪花、冰雹和風暴也有了新的認識。隨著知識的不斷積累,人們面臨著如何對這些知識進行運用的問題。氣象學家們能否像牛頓發(fā)現(xiàn)萬有引力那樣,提出氣象學的普遍規(guī)律——控制天氣變化的規(guī)律呢?他們能否將所學到的知識付諸實際應用?約翰·拉斯金在他的《論氣象學現(xiàn)狀》一文中發(fā)出了這樣的宣言:
(氣象學家們)需要對全球的風暴進行追蹤,指出其發(fā)生的地點,預告其衰退時間。當黑夜隨著地球公轉(zhuǎn)變得越來越長時,他們要對地球的各個時刻進行記錄,感受海洋的脈動,探尋洋流的路徑和變化,對神秘且不可見的影響的力度、方向和持續(xù)時間進行測量,對農(nóng)作物的播種和收獲、寒來暑往、日出日落等循環(huán)往復的時間規(guī)律進行厘清,直到我們對世上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但在科學研究上,必然會遇見一個矛盾,那就是:如果天氣是大自然變幻莫測的一面,那么跨越海洋和陸地,對天氣變化進行追蹤和精確記錄將成為一項極其艱難的工作。而對天氣進行預測也將變得遙不可及。1854年,英國下議院的一位議員在會上說,過不了多久,人們將能預知倫敦24小時之后的天氣,但所有議員聽完后卻哄堂大笑。
1861年,英國第一份全國性天氣預報正式發(fā)布,當時人們采用了一個新詞:(天氣)“預報”(forecast)。但即便在當時,這項工作也是困難重重。就在此時的兩年前,查爾斯·達爾文發(fā)表了他的《物種起源》,使當時的教堂頓時陷入了生存危機中。如果說進化論是對過去的解讀,那么這種氣象預測則將是對未來的揭示。
或許是歷史的巧合,作出這些天氣預報的幕后英雄——羅伯特·菲茨羅伊,正是30年前達爾文進行著名的遠洋航行時乘坐的“小獵犬號”(the Beagle)的船長。如今,達爾文的故事變得家喻戶曉,他本應成為一個教區(qū)牧師,卻成長為一個革命性的進化論理論家。然而,我們對菲茨羅伊卻不那么熟悉。他曾是英國皇家海軍中的明星,接受過良好的英國上層教育,是人道主義事業(yè)的堅定擁護者,而當他在19世紀50年代踏上天氣考察工作的道路后,他的人生道路開始變得前途未卜。
菲茨羅伊的性格復雜而矛盾,充滿了豪情壯志,但如今人們對他的印象僅僅停留在他曾是達爾文乘坐航船的船長之上。實際上,他做出了很多光輝事跡。他早期曾探訪過火地島,后來在英國政府任職,全心投入天氣研究。在同時代的人中,菲茨羅伊是一個佼佼者。他眼界開闊、品德高尚,迫切地想通過自己的研究造福世人。他的這種立場得到社會大眾的歡迎,同時也給他四處樹敵,被指責為“魯莽、狂妄和盲目自大”。
菲茨羅伊相信,他是在順應時代的發(fā)展。到19世紀50年代,氣象學家不再是受到孤立的群體。他們建立起越來越多的聯(lián)系網(wǎng),通過一項令人眼花繚亂的新技術——電報來分享觀測數(shù)據(jù)。一個世紀前,電報還被認為是一種沒有實際用途的玩意兒,而到19世紀60年代,電報從最初的光學器械逐步發(fā)展,最終實現(xiàn)了完全的電氣化。正是這種發(fā)明使天氣預報成為可能。
電報的發(fā)明、氣象理論的發(fā)展,以及這些進步背后堅持不懈的人物——弗朗西斯·蒲福、約翰·康斯太勃爾(John Constable)、威廉·雷德菲爾德(William C.Redfield)、詹姆斯·埃斯皮(James P.Espy)、威廉·里德(William Reid)、詹姆斯·格萊舍(James Glaisher)、伊萊亞斯·羅密士(Elias Loomis)等,他們形成了強大的合力。他們前赴后繼,致力于完成一項跨越時代的實驗:證明地球大氣不是混亂而不可捉摸的,相反,人們可以研究它、理解它,并且最終對它進行預測。如同一項科學實驗,本書所講的這個故事也被劃分為幾個階段:觀察、爭論、實驗和最為重要的——讓人信服。
這一行動像春風一般,拂過萬水千山。它從愛爾蘭和英國中部刮到薩??撕庸龋瑥募~約市刮到南美洲最南端的火地島。不論是在霜華滿地的冬日黎明,還是在沾滿晨露的潮濕草甸,不論是在晚霞映天的夏日傍晚,還是在跨越大西洋的颶風刮過之后的一片狼藉當中,那些堅持探索的人越來越相信,他們有能力找到這一切背后的真理。
英國氣象局局長、英國皇家學會院士朱利安·哈恩特(Julian Hunt)
真知灼見。
《紐約時報》(The New York Times)
穆爾是一個杰出的自然科學作家,他對晨露的描述很有詩情畫意,讓你仿佛和他一起置身于涼爽的夏季清晨,在一片布滿白色車軸草的原野上,看著無數(shù)的露珠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穆爾的歷史故事富于啟發(fā),為當今時代提供了豐富的智慧啟迪。
《華爾街日報》(The Wall Street Journal)
巧妙的構思……《天氣預報》通過將人們熟悉的和不熟悉的事物進行巧妙穿插,給讀者帶來源源不斷的驚喜。例如,穆爾先生以薩繆·莫爾斯于1844年發(fā)明的電報機為切入點,逐步引出了當時如何繪制出有史以來第一幅天氣運行圖;又以物理學家約翰·丁達爾在1861年發(fā)表的一場有關太陽輻射吸收的演講,指出其竟為后來的溫室氣體科學奠定了基礎。
《泰晤士報》(The Times)
一部研究深入、引人入勝的作品……不論是對書中人物的性格沖突,還是對天氣本身的宏偉壯麗(包括風暴和沉船、熱浪和洪水等,都進行了生動的描繪),穆爾都有著濃厚的研究興趣。通過將前面幾章進行巧妙的串聯(lián),以及故事場景在不同大陸之間的切換,穆爾生動地刻畫出了具有豪俠氣概的艦長、苛刻的官員、吝嗇的政客以及瘋狂的發(fā)明家等人物角色,憑借其敏銳的視角,展現(xiàn)一個個古怪、荒誕、悲慘和天才的故事。全書是對維多利亞時代的(開拓進取精神的)全景式展現(xiàn)……它就像菲茨羅伊所指揮的“小獵犬號”一樣,在驚濤駭浪的合恩角砥礪前行。
《泰晤士報文學增刊》(The Times Literary Supplement)
(本書是)對19世紀天氣科學的一段引人入勝的講述……《天氣預報》并不是第一本講述菲茨羅伊的故事的書(菲茨羅伊是近年來3本傳記文學和1本小說的創(chuàng)作對象),穆爾的成就在于以翔實的生活敘事,加上同時代的一大群背景人物(即“菲茨羅伊的氣象學群英”,其中的很多人物都值得專門記述),呈現(xiàn)出一個飽滿、鮮活的菲茨羅伊的形象。
《波士頓環(huán)球報》(The Boston Globe)
一本洋溢著時代精神的新書……(穆爾)是一位很有天賦的作家,語言運用巧妙生動。
《星期日泰晤士報》(The Sunday Times)
考證嚴謹,內(nèi)容豐富、精彩……既是一本科學史,也是一本文化史,具有獲獎的潛質(zhì),通篇讀之猶如海風拂面,令人耳目一新、賞心悅目。
《星期日郵報》(Mail on Sunday)
令人著迷……《天氣預報》是一本極具吸引力的著作,講述了科學觀點如何在那個時代艱難地誕生。
《自然史》(Natural History)
我認為,通過穆爾的深入研究和精彩講述,你將為他的豪情和文采折服。
1.亮眼的獲獎記錄:
榮登《紐約時報》年度百本好書榜
BBC系列專題紀錄片原著
《泰晤士報》年度好書
《星期日泰晤士報》年度暢銷書
《紐約時報書評》《華爾街日報》《泰晤士報》《波士頓環(huán)球報》《星期日郵報》《每日文摘》《自然史雜志》等眾多知名媒體極力推薦
2.題材新穎,主題對人類的生活非常有意義。鬼神莫測的極端天氣曾經(jīng)是上帝偉力的展現(xiàn),即使到了科學昌明的今天,地震、臺風、暴雨、雪災、雹暴等極端天氣仍然動輒造成極大的人員、財產(chǎn)傷亡。本書溫情講述了200多年前,十多位不同行業(yè)背景的天氣先驅(qū),如何利用當時簡陋的條件,追蹤神秘的天氣現(xiàn)象,建立天氣預報系統(tǒng),來服務于航海時代以來人們的商業(yè)及日常生活需求。
3.天氣小知識十分豐富。對颶風、暴雨、大雪、雹暴等極端天氣來臨之前的預兆、形態(tài)進行了科普,讀來十分有趣。
4.人文情懷濃厚。全書詳細講述了十多位天氣先驅(qū)追蹤天氣的驚險故事,他們或乘著熱氣球飄浮在萬米高空中,或乘著小船漂浮在被狂風暴雨襲擊的蒼茫大海之上,或頂著萬千雷電在頭頂劈下……追蹤著風雨晴雪等天氣,艱難地探索著天氣是如何科學運行的答案。因此本書不止是一部科學探險史,更是一部科學先驅(qū)人物的傳記。
第7章 慧眼識天
1846年7月5日,弗朗西斯·蒲福在他的小冊子上寫道:“溫度是88華氏度(約31.1攝氏度),天氣格外熱,有雷雨,是個涼爽的下午?!边@種天氣已經(jīng)持續(xù)好幾周了,蒲福似乎在盼望著什么。他的女兒埃米莉此時感染了“一點霍亂”,看上去“有氣無力”的。
和所有人一樣,蒲福也擔心當前的這種困境是由壞天氣引起的。他推測,倫敦眾多人口在炎炎夏日里喘著粗氣、冒著熱汗,這可能會成為疾病的生發(fā)根源。那些有錢又有時間的人們早已逃離城市,到海邊去感受清新涼爽的空氣了。
可是蒲福沒有這么幸運。他還是被困在英國海軍部的辦公室里,仔細研究著一份關于澳大利亞東部和大堡礁海域的考察報告。自從70年前庫克船長駕駛著皇家海軍艦艇“奮進號”徑直駛?cè)脒@片海域,對于航海者來說,這里至今仍然是一片冒險之地。在后面幾周,他將再次執(zhí)行12小時輪班制。對于一位年過古稀的人來說,這可不簡單。雖然早已超過了退休年齡,但蒲福的工作效率幾乎沒有下降。為了遠離威斯敏斯特的喧囂,他在城市邊緣的格洛斯特市靠近貝克大街的地方租了一套房子。如今他的身體狀況已不如從前,身上還掛滿了半個世紀之前的累累戰(zhàn)傷,但他始終嚴格堅持著一些養(yǎng)生方法,那就是在距離住所不遠的攝政公園進行快步走,還有就是保持每天早晨沖一個冷水浴。在悶熱的7月,蒲福仍然停不下手頭的工作。此外,他也會和一些朋友共進早餐,比如愛爾蘭科學家愛德華·薩賓。7月26日星期日這天,老朋友羅伯特·菲茨羅伊敲響了蒲福的大門。菲茨羅伊一個月前剛從新西蘭回到英國,這是他回國以來的首次拜訪。
“小獵犬號”:了不起的全球航行
久別重逢,相談甚歡。此時距離菲茨羅伊乘坐英國皇家海軍的“小獵犬號”完成遠洋航行已有10年之久了。對這兩個人而言,這次航行都是相當成功的。在給英國下議院提交的報告中,蒲福提到了“菲茨羅伊船長出色的考察工作”。他帶著82張精細繪制的圖標和8張海灣及海岸線圖返回英國,所有圖表上都附有注解和航海指南。從此,南美洲海岸再也不會被視為蠻荒之地了。任何軍官只要支付幾個先令,就可以從蒲福的辦公室買到南美洲整個地區(qū)的地形圖。這的確是一個了不起的成就,菲茨羅伊的圖表一直被沿用了一個世紀之久。在航海期間,他一直與蒲福保持著通信。菲茨羅伊非常尊重他的這位領導,甚至還以他的名字給智利的兩個海灣命名。
如果說地形考察算一次成功之舉的話,那么達爾文在沿途采集的大量生物樣本,包括各種千奇百怪的貝殼、骨頭、巖石和昆蟲等,也算一項不小的成就。菲茨羅伊和達爾文在這次航海中配合得相當默契,這讓兩個人都感到十分滿意。不過他們也會相互斗嘴,菲茨羅伊戲謔地把達爾文封為他的“捕蠅者”,或是稱其為“親愛的科學家”。他們在返回英國后,都被人們視為英雄人物,并開始靜下心來書寫各自的見聞和經(jīng)歷。達爾文非常熱衷于這項工作。趁著此次航海之旅的記憶還十分鮮活,他寫起來得心應手。相對而言,菲茨羅伊的工作要繁重得多,因為他有太多的記錄需要整理。有一次,當菲茨羅伊準備寫一本名為《皇家艦船“冒險號”和“小獵犬號”航??疾煊洝返臅鴷r,達爾文瞥見了一篇文章,這篇文章最初是由菲利普艦長寫的,菲茨羅伊正在試著整理。達爾文不禁感嘆道:“沒有玩具的小男孩的生活是乏味的?!?p/>
不過菲茨羅伊的生活也談不上乏味,因為他有太多事情要做。作為一個精力充沛、擁有貴族氣質(zhì)的年輕人,一個剛剛完成環(huán)球航行壯舉的海軍軍官,他在返回英國后的幾個月里一直都是人們關注的焦點。他對“小獵犬號”的指揮堪稱完美。一名跟隨他4年的海員曾經(jīng)寫道:“在我剛剛?cè)胛闀r,如果有人說我不是一個水手,那么我肯定會加以反駁。不過現(xiàn)在我要說,直到我加入這艘軍艦后,我才知道真正的水手是什么樣子的?!边@是一種高度的贊揚,同時也是實至名歸。在5年的航海之旅中,“小獵犬號”從未傷過一兵一卒,損失過一桅一帆。菲茨羅伊在桅桿和下桁上安裝避雷針的決定后來也被證明是正確的。雖然船只曾被閃電擊中過幾次,但從未有遭受損失的記錄。不過,對于科學界而言,菲茨羅伊最大的成就還是在于他對觀測儀器的維護上。航海日志記錄及時,各項數(shù)據(jù)準確翔實。當他完成環(huán)球航行回到英國時,需要把航海中用于確定經(jīng)度的精密記時表(chronometer)與英國的當?shù)貢r間進行校對,這時便迎來了對于這次航行的終極考驗。經(jīng)過對比,他在5年中的累計航行偏差只有33秒,這是一個極為驚人的成就。
成立于1830年的倫敦地理學會(后改為英國皇家地理學會,代表人物包括蒲福)是最早為他授獎的組織之一。該學會于1837年為菲茨羅伊頒發(fā)了其最高榮譽——開創(chuàng)者獎章(Founder’s Medal)。不久后,菲茨羅伊又被任命為英國領港公會的13個主持會員之一,該機構是負責燈塔事務的。同時,他還被任命為默西河的管理委員,確保位于英格蘭西北部的這條河的適航性。這些都是名利雙收的職位,但菲茨羅伊的雄心并未就此止步。沒過多久,他步入了政壇,在1841年大選中,作為達勒姆選區(qū)的代表在英國下議院贏得了一個席位。此時的菲茨羅伊功成名就,他與一位軍官之女——美麗而虔誠的瑪麗·奧布賴恩喜結(jié)連理。他們可以說是天生一對。菲茨羅伊、瑪麗和他們的子女在倫敦的貝爾格萊維亞區(qū)高檔的住宅區(qū)朗茲廣場定居下來,這里有大批傭人照顧他們的日常起居。
不過,菲茨羅伊在英國政府層級中的步步高升并不總是一帆風順的。首先,他當選為英國議會議員。按說到了這個級別,他今后的仕途將是一馬平川了,不過菲茨羅伊在競選活動中鋒芒畢露的行事風格導致他與其他候選人之間發(fā)生了爭吵。大量充滿惡毒言辭的信件在菲茨羅伊和他的對手謝潑德先生之間往來穿梭,二人甚至險些訴諸決斗,準備通過武力來一決雌雄。投票日終于到來了,菲茨羅伊贏得了選舉,但事情還沒有結(jié)束。在威斯敏斯特的蓓爾美爾街上,菲茨羅伊被手持皮鞭、守候在聯(lián)合軍人俱樂部(United Service Club)a門外的謝潑德叫住了?!胺拼牧_伊船長!”謝潑德大叫一聲,“我本不想打你,但是你未免也太囂張了!”
菲茨羅伊終于忍無可忍了。他用手中唯一的武器——雨傘與謝潑德斗起來,新聞媒體對這場沖突進行了大肆渲染,沖突最終以菲茨羅伊將謝潑德?lián)舻乖诘囟娼K。6這種有失風范的事件,英國議會表面上表示厭惡,但在內(nèi)部卻成為大家津津樂道的話題。據(jù)報紙方面報道,這是在英國長久的議會歷史上最激烈的一場競選活動的最慘收場。
雖然出師不利,不過菲茨羅伊還是保住了他在議會的事業(yè)。他成為坐在羅伯特·皮爾(Robert Peel)后座的議員,并與未來首相的父親——約翰·格拉斯頓(John Gladstone)爵士成了朋友。在起草關于促進商船海員教學質(zhì)量的法案過程中,他起到了重要作用,后來他還被選派作為奧地利的弗里德里希大公在英國巡游期間的陪同人員。1843年,斯坦利勛爵命他出任新西蘭總督。至此,一心想在英國議會謀得好職位的菲茨羅伊開始面臨兩難抉擇。離開英國就意味著要放棄他豐厚的薪水和在領港公會里的官職。盡管菲茨羅伊知道,此行“山高路遠,條件艱苦”,但出于一種使命精神,他還是毅然接受了這一任命。但這實在不是明智之舉?!斑@是他所選擇的一條最為艱險的道路”,一位記者后來寫道。經(jīng)過跨越了半個地球的漫長航行,他終于到達了新西蘭。而此時的新西蘭還是一個人煙稀少的地方,且被當?shù)氐拿伺c西方殖民者之間的斗爭攪得四分五裂。他花費了兩年時間調(diào)解這場沖突,但沖突不僅沒有得到緩解,反而愈演愈烈。1845年,鑒于事態(tài)進一步惡化,他被斯坦利勛爵召回。真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為了對自己在新西蘭出任總督期間的情況進行說明,菲茨羅伊將此次經(jīng)歷寫成了一本小冊子,供政客們傳閱(此刻未來首相威廉·格拉斯頓正在閱讀),但他的問題還遠未結(jié)束。他乘坐一艘名為“大衛(wèi)·馬爾科姆號”(David Malcolm)的商船返回英國,該船是由慵懶懈怠的凱布爾船長指揮的。他們從新西蘭向東航行,穿越太平洋,而后凱布爾指揮船只直奔麥哲倫海峽。雖然菲茨羅伊數(shù)年之前曾在這里駕駛捕鯨船乘風破浪,帶領考察隊翻山越嶺,
但他對這片海域那桀驁不馴的性格仍然記憶猶新。他寫道:
麥哲倫海峽的狂暴、陰郁和荒涼是人盡皆知的,不過,偶爾遇到晴天時,這里的壯美風光,包括覆蓋著皚皚白雪的山峰、遼遠廣闊的冰川、光影交織的森林、巍峨聳立的峭壁、大大小小的瀑布,以及承載這一切的深藍色的海洋,也是世界上其他地方絕無僅有的。
這里的天氣仍然變化無常。凱布爾船長指揮船只幾乎穿越了整個麥哲倫海峽,駛往位于南美洲東海岸的仁慈港(Mercy Harbour)。到了港口,他拋出的纜繩很短,放下的錨也是最輕的,之后就回到甲板下休息了。菲茨羅伊對此感到十分無奈。所幸他隨身攜帶了兩個甘油氣壓計。后來他寫道:
4月11日,當船從海上歸來后,竟然以這種方式下錨停泊,很多帆桁都未收束,還高高地懸在上方,雖然我的兩只甘油氣壓計顯示風暴就要來臨了,但(凱布爾)像往常一樣又去睡大覺了。當風暴開始的時候,我急忙催促這位船長降下桅桿、帆桁和轉(zhuǎn)向索,同時把第二個錨準備好。做完這些之后,我們的船長再次回到甲板下的休息室,進入溫柔的夢鄉(xiāng)。
事后證明,菲茨羅伊的警覺是至關重要的。當船長離開之后,菲茨羅伊仍然堅持查看錨的情況。他所擔心的不僅僅是這條船,同時還有他在甲板下熟睡的妻子和3個孩子。氣壓表的讀數(shù)在持續(xù)下跌。他知道這預示著什么。為了加固船體,他將第二只錨也拋了下去?!澳翘斓囊雇砗苊?,夜空清朗,還能看到月光”,他后來回憶道。很多人覺得他是多此一舉。但到了凌晨兩點,天氣發(fā)生劇烈變化。從西面?zhèn)鱽砜耧L的咆哮聲,“一道高度接近下桅桿的白色水墻”撲向船體。在短短的幾分鐘里,“大衛(wèi)·馬爾科姆號”的位置發(fā)生了嚴重的偏移,與幾座花崗巖礁石近在咫尺。菲茨羅伊表示:“如果事先未作好應對措施,估計整船人都將難以幸免。唯有上帝保佑,人們才能在如此荒涼、狂野和兇險的國度得救?!?p/>
雖然“大衛(wèi)·馬爾科姆號”有驚無險地穿越了麥哲倫海峽,但這絕非得益于凱布爾船長的指揮才能。對于菲茨羅伊來說,這是一次僥幸逃生,完全是受到了上帝眷顧的結(jié)果。
在擔任“小獵犬號”船長的那些年,菲茨羅伊有了類似于耶穌復活般的經(jīng)歷。他是一個虔誠的基督徒,但在年輕時,這一信仰還比較謹慎。“我在年輕時一度感到十分焦慮,不知道該如何看待自己對于摩西所寫的《創(chuàng)世記》的懷疑,即使不是完全不信”,他在回憶錄中如是寫道。不過到了19世紀40年代,菲茨羅伊堅定了自己的信仰。他寫到了自己之前的思想“搖擺”和“假想”,認為《舊約》中記錄的“可能是神話傳說”。他的朋友們注意到了他的這種思想轉(zhuǎn)變。他越發(fā)忍受不了一些異端理論,比如地理學家查爾斯·萊伊爾(Charles Lyell)在其所著《地理學原理》中的理論——地球的起源相當久遠。
朋友們將菲茨羅伊的這種轉(zhuǎn)變歸因于受到他的妻子瑪麗的影響。和他之前研究顱相學一樣,菲茨羅伊總是傾向于毫無保留地接受一種思想。一位記者后來寫道:“菲茨羅伊一旦選擇相信某個觀點,那么誰也無法使他對此產(chǎn)生動搖?!睉阎鴮ε呀陶叩膽嵟?,在《皇家艦船“冒險號”和“小獵犬號”航??疾煊洝返淖詈笠徽拢€專門列舉大量事實,對《舊約》中的說法進行論證。他試圖將旅途中的見聞與他在《圣經(jīng)》中讀到的內(nèi)容聯(lián)系起來。他宣稱,世界上至少有23個不同的人種,他們就像不同類型的石頭一樣,可以被劃分為三六九等。他所遇到的黑色、紅色和棕色人種部落是諾亞的孫子古實(Cush)的后裔,他們曾受到神的責罰;而那些長相英俊偉岸、皮膚白皙的歐洲人則是閃(Shem)和雅弗(Japheth)的后裔,他們受到了神的青睞。作為一個嚴格按照字面意義理解《圣經(jīng)》的人,菲茨羅伊把每樣東西都放到《舊約》當中去解釋。
菲茨羅伊有一個觀點后來受到了達爾文的諷刺,該觀點認為,恐龍之所以滅絕,是因為它們體型太大、太笨重了,無法爬上諾亞方舟的跳板。不過,在1846年,達爾文和菲茨羅伊的關系還是比較友好的。在得知他的老朋友回到倫敦后,達爾文立即寫了一封簡信。他在信的開頭寫道:“您此次回程一路多有艱險,得知您平安返回倫敦后,特此致信以示慶賀?!薄暗改慕】滴词軗p害,還像以前那樣生龍活虎……我知道您一定有諸多事務纏身,若在城中有空,可攜夫人來鄉(xiāng)下小住幾日,我和我的妻子將感到不勝榮幸;我們在鄉(xiāng)下有一套寬敞舒適的房子,位置十分安靜,空氣也非常清新怡人。”
雹暴襲擊倫敦
隨著7月酷暑的到來,菲茨羅伊一定也非常希望能到達爾文位于肯特郡道恩村的家里做客。溫度升得更高了。公園里的草坪變成了金黃色,地面干旱龜裂,就像一船餅干一樣。整個倫敦都被籠罩在一片熱浪當中。為了避暑,很多人都待在房間里,或者躲在倫敦的林蔭路和鳥籠道兩旁的榆樹底下。自1814年的冰雪集會以來,倫敦的人口從當時的100萬人增加到了200萬人,成為當時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城市。不過,1846年7月底的倫敦不再是冰天雪地的世界了,拉雪橇、溜冰、吃姜餅、喝杜松子酒和蘇打飲料似乎都已變得十分遙遠。取而代之的是人們在九曲湖泡澡,在落潮時到泰晤士河邊戲水。盧克·霍華德,也就是之前給云進行分類的人,將這種天氣稱為“烈日轟擊”(Coup de soleil)。
多年來,霍華德堅持從事天氣研究,發(fā)表了他著名的《倫敦氣候》和《氣象學七講》。在這些著作中,霍華德首次表示,隨著城市規(guī)模的不斷擴大,它們已經(jīng)能夠形成自己的“小氣候”了。他認為,在倫敦市區(qū),從大量煙囪和廚房煙氣中排放出來的熱量積聚起來,足以使市區(qū)的溫度比其周邊鄉(xiāng)村地區(qū)高出1.579華氏度(約0.877攝氏度)。此外他也認為,擁擠的人群也會將溫度進一步抬高。他做了一個類比:
不論是在冬天還是夏天,當一個人將手放在蜂房上時,將會意外地發(fā)現(xiàn),一群小小的蜜蜂竟然能夠提升它們所處蜂房的溫度,因此在溫暖的天氣里,我們可以看到它們會扇動翅膀為蜂房通風降溫;而且在休息時,它們會像城市的居民一樣,喜歡??吭陂T口通風的地方。14在霍華德看來,倫敦就是一個超大型的蜂房。而到了1846年7月31日,倫敦人就像蜜蜂一樣,紛紛到門口乘風納涼。7月在滾滾雷聲中結(jié)束,雷聲從南方天邊傳來,就像看門狗的吠叫一樣隆隆作響。蒲福也和所有倫敦人一樣,在這種悶熱天氣下艱難度日。
8月1日,他因承受“霍亂之苦”而醒得很早。輾轉(zhuǎn)難眠的蒲福叫來了醫(yī)生,給他開了一片含有鴉片和甘汞的藥片,吃完后“他完全鎮(zhèn)定了下來”。在鎮(zhèn)靜劑的作用下,蒲?;杷艘粋€上午,整個城市都被籠罩在一片霧靄當中。一直等到上午10點,陽光才穿透云層投射下來,而太陽一旦露頭,便又開始施展淫威。溫度一路飆升到32.2攝氏度。在格林尼治,天空中鋪滿了卷層云。小飛云壓著屋頂向前飛奔。疾風驟起,吹得樹木沙沙作響,窗戶搖晃不定。雷聲也越響越大。到了下午3點左右,蒲福從沉睡中醒來,看到外面昏天黑地的。沒多久,夏季的暴風雨鋪天蓋地而來。
倫敦已經(jīng)多年沒有經(jīng)歷過這么猛烈的暴雨了。大雨傾盆而下,一道道閃電劃破昏暗的天空。暴雨越下越大,絲毫沒有停息的意思。水流很快就淹沒了排水溝,匯聚成河,沿著街道奔流而下,水位都在迅速上漲。整座城市就像是遭受了侵略。在泰晤士河上,一艘輪船被閃電擊中。電流擊穿了船身,擊毀了右舷的明輪罩,還差點擊中站在船橋上指揮航行的船長。還有一道閃電擊中了位于倫敦市莫寧頓新月街17號的建筑,電流穿過煙囪,將一個女仆擊倒在地。在倫敦南部的諾伍德,牧場上的一群割草工人由于未能及時躲避,閃電瞬間奪走了4個人的生命。
在格林公園,水流巨大的沖擊力沖破了一根金屬排水管。從商業(yè)街順流而下的一股水浪涌入了圣詹姆斯公園,將一群羊沖得東倒西歪。巨大的水流還未退去,風暴的第二波攻擊又到來了,風暴帶來了“一場大冰雹,很少有人見過比這更大的”。冰雹不僅降落的速度快,而且比玻璃球還大還重,有的大小甚至接近半個便士的銅幣,就像致命的碎冰塊兒一樣噼里啪啦地砸下來?!短┪钍繄蟆泛髞韴蟮勒f,有顆冰雹重達1.5盎司(約42.5克)。這場冰雹幾乎相當于將布賴頓海岸的全部石子收集起來砸向倫敦地區(qū)。躲在房間里的人們聽著冰雹砸在玻璃上發(fā)出的聲音。大雨和冰雹一直持續(xù)了兩個小時。直到下午6點一刻,人們才敢試著走出家門。街上一片凌亂,居民們紛紛用牛奶桶從窗戶里往外舀水。
之后的幾天,倫敦各家報紙對受災情況進行了報道:“恐怖的雷雹風暴”,“毀滅性的雷暴”,以及“有史以來最強的周六大風暴”。這些報道文章對這次由閃電、強風、大雨和冰雹共同造成的浩劫作了全景式的描述。在兩英里長的旺茲沃思大道兩側(cè),凡是朝南的門窗玻璃全被擊得粉碎。在新建的議會大廈,約有7000塊老式的冕牌玻璃被毀,同時受損的還有伯靈頓拱廊街上的2736扇窗戶和天窗,在米爾班克的一家工廠,1.4萬塊玻璃被毀。在白金漢宮,由于畫廊上方的天窗損毀,大雨從缺口處傾瀉而入,大量世界級名畫險些被毀。在存放有阿爾伯特·庫普、帕爾米賈尼諾、斯蒂恩和凡·戴克等畫家代表作的房間,一小時內(nèi)積水的深度就上升了數(shù)英尺。
在暴雨過后的幾周里,報紙上涌現(xiàn)出無數(shù)篇受災報道。蒲福家的受災情況不算太嚴重,他叫來了玻璃工,僅用兩天時間就把這場“小災”修補好了。這次真可謂僥幸。不過,他對于其他人的受災情況仍然是感同身受的。他在筆記本上寫道,“到處都是這次暴雨造成的災情,破損的溫室、灌水的房間、被撐破的排水管,等等”。一周過后,他仍在對這次事件進行反思。他寫道,“據(jù)說周六的雹暴,抑或說是大冰塊雨,導致倫敦大量玻璃受損,價值總計10萬英鎊”。15損失數(shù)目之大,幾乎相當于英國工程師伊桑巴德·金德姆·布魯內(nèi)爾(Isambard Kingdom Brunel)建造世界首艘螺旋槳推進式鐵殼輪船——“大不列顛號”所花的費用。
各大媒體對這場風暴爭相報道,尤其是其中一家頗具影響力的新發(fā)行的周報,名為《倫敦新聞畫報》(Illustrated London News)。這家報社雖然剛成立了不到4年,但以報道迅速、圖文并茂而受到廣泛的歡迎。這場風暴自然成為這家報紙的極佳素材,它專門安排了兩個版面進行報道。最吸引人的當屬報道中所附的一張雕版圖,該圖描繪的是從格林尼治附近的布萊克西斯高處向下俯瞰的受災狀況。在圖的下方,顯示的是整個倫敦的面貌,包括大大小小的街道、屋頂和塔尖,以及遠處高高聳立的圣保羅大教堂,一切就像赫伯特·梅森(Herbert Mason)在1940年德國空襲英國所拍攝的代表性照片一樣。
這種雕版圖是由畫家弗雷德里克·詹姆斯·史密斯(Frederick James Smyth)繪制的,是對極端天氣的完美描繪。倫敦的天空黑作一團,一道強烈的閃電劃破蒼穹。雨點以傾斜的角度重重地砸下來。煙囪里冒出的煙霧都被壓得直不起腰。在作品的前景里,史密斯添加了一個人物,該人物身處于一片混亂當中,從而使整幅畫的表意更加豐富,重心也更加突出。這個人在大風中彎腰而行,一只手扣著頭上的帽子,防止被風吹跑。一條狗在他的右手邊伏著身子。他們沿著一條街道前行,曾經(jīng)干凈整潔的街道,如今也變得泥濘不堪。前面不遠處就是郊區(qū),他們正朝著那里奮力挺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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