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秋季,田可文擔負起武漢音樂學院音樂史課程的教學。翌年,他始任音樂學專業(yè)學生的指導工作。歲月流逝,三十年彈指一揮間。如今,作為音樂史學碩士生、博士生導師的田可文教授,在其耳順之年到來之際,在音樂學從教三十周年來臨之時,他與他的六十二位學生,將他們用辛勤汗水換來的一篇篇學術(shù)論文呈現(xiàn)出來,共同見證我國音樂史學教育史的一個側(cè)面:這么多年,在并非坦途的我國音樂史學研究與發(fā)展的道路上,他們曾經(jīng)一起走過……
田可文(1955— ),男,武漢音樂學院音樂學系教授、博士生導師、院學術(shù)委員會委員、國務(wù)院“政府特殊津貼”獲得者;同時任安徽大學講席教授、廣西藝術(shù)學院兼職教授、沈陽音樂學院客座教授。曾擔任武漢音樂學院音樂學系主任、音樂研究所所長、《黃鐘——中國•武漢音樂學院學報》副主編;曾兼任中國音協(xié)全國西方音樂學會理事。現(xiàn)兼任中國音協(xié)中國音樂史學會理事、湖北音樂家協(xié)會理論委員會副主任。研究方向:音樂史學。已出版著作十九部;發(fā)表有音樂史學理論、音樂史研究、音樂編輯學、宗教音樂研究等論文百余篇,另發(fā)表音樂評論與雜文數(shù)十篇。他參與《中國大百科全書•音樂舞蹈》、《現(xiàn)代藝術(shù)鑒賞詞典》、《現(xiàn)代音樂欣賞詞典》、《音樂百科辭典》、《中國音樂詞典》等詞典數(shù)十余條目的撰寫。
序言/楊燕迪ⅰ
自序/田可文ⅳ
音樂史學理論研究
音樂歷史觀念與研究模式的求證/田可文3
論音樂史學的學科體系構(gòu)架/田可文18
不同文化間的音樂理解問題/田可文33
批評平面化現(xiàn)象的哲學本質(zhì)/李詩原41
作曲家“神話范疇”分析/楊婧64
略論20世紀上半葉我國音樂史研究的歷史分期/尚樂文85
音樂史學視野下的“文化匯流”
——從《20世紀晚期的音樂》管窺音樂史寫作模式及困境/梁靜95
論女性作曲家失語于音樂史的原因/劉昱115
西方音樂史研究
模仿與偏離
——從C.P.E.巴赫到貝多芬:歌曲《Bitten》的互文性解讀/陳海127
賦得永久的輝煌
——亨德爾《皇家煙火音樂》/李佳佳159
音樂的戲劇性
——以歌劇《魔笛》為例透析莫扎特的歌劇觀/徐藝170
瓦格納樂劇腳本中的悲劇性/李嬋188
借《伊斯塔爾》論丹第的創(chuàng)作思想/曹陽199
沃爾夫藝術(shù)歌曲中的“音樂詩”觀念/袁焱萍211
我們談?wù)撌裁矗?p/>
——關(guān)于勛伯格的《五首管弦樂曲》/張路瑤230
韋伯恩≠序列
——正在體驗的心靈和精神的表達/韋偉240
大男孩的機械夢:《太平洋231》/夏煉261
斯蒂芬•福斯特的研究現(xiàn)狀及我所持的態(tài)度/鄒星星269
生于憂患死于安樂
——Rap衰敗的必然性分析/劉筱286
中國古代音樂史研究
先秦兩漢廣西的銅鼓與銅鼓樂/舒翠玲303
羊角鈕鐘及其音樂特性研究/別志安324
《詩經(jīng)》中的先秦“食舉樂”/周芳338
“坐、立部伎”產(chǎn)生時間新論/張維352
唐代“坐、立部伎”研究中存見問題之試析/李強366
中晚唐詩人對法曲的態(tài)度/朱玉葵383
龜茲樂舞論/張丹392
唐宋的變換與“歌妓文化”的歷史變遷/李芳409
宋代禮樂制度影響下的鼓吹樂嬗變/蔡菲426
宋代宮廷音樂機構(gòu)“重雅輕俗”之現(xiàn)象/劉媛媛440
宋代女性樂人的演唱與詞樂繁榮關(guān)系探析/李紅青453
宋代市民音樂文化的消費場所/陳曦459
遼代散樂與酒禮文化/祝波473
從《青樓集》看元代音樂的雅俗共融/李靜486
《唱論》的聲樂理論與“宮調(diào)聲情”之研究/王婧怡500
明清秦淮青樓樂妓的音樂活動/徐蕊511
明代南京青樓音樂文化/高菲530
清代宮廷中的國祭樂/孫琳548
中國近現(xiàn)代音樂史研究
“改造國民性”:梁啟超美育思想在辛亥革命前后的延展/夏滟洲565
中國“新音樂運動”的發(fā)展歷程/余文博574
1938:音樂家在武漢的分歧與對峙
——兼及劉雪庵的活動/李莉594
黎錦暉音樂在武漢
——1930年前后武漢中小學對黎錦暉音樂的接納與禁止/孫賽賽606
論近代漢口音樂活動場所的轉(zhuǎn)型/李俊623
20世紀三四十年代武漢的流行音樂/張敏649
20世紀20—40年代廣西國民基礎(chǔ)教育音樂課程標準研究/吳柳664
新桂系時期廣西桂劇改革始末/王玏677
抗戰(zhàn)時期解放區(qū)歌劇研究/高琳692
新中國成立初期的桂劇發(fā)展研究(1949—1966)/吳紫藎710
《戰(zhàn)地新歌》:“文革”音樂的歷史轉(zhuǎn)型/魏軍731
安徽廬劇音樂史研究文獻存見/李成兵746
音樂家與作品研究
探尋近代學者朱謙之的樂律學成果
——兼及楊沒累對他從事音樂研究的影響/留生759
故土的呼喚
——江文也作品中的“離散”主題/孫培培773
陳鋼“紅色小提琴”創(chuàng)作解讀/張靜794
追尋綠色的記憶
——朱誦邠的交響曲創(chuàng)作/王嵐806
血性豪情紅水河
——評曾海平小提琴協(xié)奏曲《紅水河隨想》/王艷814
論南劇《西蘭卡普》的特色
——兼論南劇的繼承、保護與發(fā)展/張然829
絢爛八桂民族風
——評呂軍輝的民族管弦樂《多彩八桂》/張倩839
樂器學研究
管風琴:宗教意識與文化的載體/賀莉853
中國弓弦樂器發(fā)展探微
——從“棒擦”到“弓擦”的嬗變/李虎869
論缶
——與朱大可教授商榷/劉莎888
論琵琶在西域地區(qū)的流布
——以新疆克孜爾石窟壁畫為例/杜欣906
揚琴傳入中國考/吳瓊930
音樂出版與音樂史
音樂傳播的歷史印跡
——20世紀30年代音樂期刊出版及其特征/駱支麗951
抗戰(zhàn)時期桂林“文化城”
——《新音樂》月刊內(nèi)容之研究/吳麗君972
從《救亡日報》(桂林版)管窺抗戰(zhàn)文化城桂林“客居”音樂家的音樂活動/馬麒986
《掃蕩報》(桂林版)中的音樂文論分析/趙丹彤1002
代跋
音樂學,似乎是一個無奈的選擇
——我早年的音樂生活回憶之一/田可文1021
序 言
楊燕迪
田可文教授是我的老朋友,彼此結(jié)識至今已有三十余年。不知從何時開始,我見面稱他為“老田”,通信(以及后來的電郵、微信等)中就稱“老田兄”——感覺總是很親切。前些天老田來信,邀我為他和自己學生的文集寫序。我猜老田之所以想到這個邀約,可能與我們之間長期的老友情誼不無關(guān)聯(lián)。而且,老田教過的學生中有些我也比較熟(如李詩原、王嵐、徐藝、曹陽等),甚至有幾個后來成了我的博士生(如夏滟洲和楊婧),真可謂“有緣分”。
說起來老田確是我的兄長輩,大我八歲。當年(1983年)我考入上海音樂學院音樂學系,隨譚冰若先生攻讀碩士,因年紀尚輕,對很多事情特別是學問之道都還在懵懂之中。老田彼時是系里的“進修生”,我們平日有諸多交流,甚至有些時日成天在一起——我們的友情于是自此起步。記得剛?cè)胄r,有一次聽到介紹說,老田已在學術(shù)上小有建樹,是《中國大百科全書•音樂舞蹈》中“佛教音樂”這一詞條的撰稿人。現(xiàn)在回想,這個業(yè)績在初出茅廬的我看來可算是“高大上”級別了,頓時好生羨慕!到譚先生家上大課,已記不得有多少次是我約老田(或者老田約我)一同步行前往。老田大概覺得我讀書還算比較多——尤其是當時出版的外國小說,彼此交流很是暢快。好像老田說起過他喜愛日本的川端康成,而我恰好剛剛讀過這位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的中篇小說《雪國》,于是便有了一番作為文學愛好者的音樂學子之間的熱烈討論……
對文學的愛好或許是改革開放初期那個特殊時代所有青年學子共同的啟蒙精神特征。我想,這種通過文學(以及歷史、哲學和其他人文藝術(shù)領(lǐng)域)使自己具有更廣大關(guān)切的體驗也是我們這代知識人特有的心理結(jié)構(gòu)。正是這種帶有80年代啟蒙色彩的精神特征和心理結(jié)構(gòu),使老田的音樂學術(shù)和教學理路展現(xiàn)出某種我自認很熟悉的氣質(zhì)(如果學術(shù)也可以用“氣質(zhì)”來形容的話)——希望通過音樂,連帶起更深遠的文化思考和更深刻的人生命題,并試圖將其卷入音樂的學術(shù)研究與文字寫作中。也正因“意氣相投”,我在學術(shù)道路上前行的一些重要軌跡都與老田有關(guān)——他長期主持的武漢音樂學院學報《黃鐘》總在向我約稿,而我也將自認不辱這本重要期刊的文稿投寄給老田。而我在《黃鐘》2010年第4期上所發(fā)表的文章《音樂批評相關(guān)學理問題之我見》曾獲得一個重要的科研獎項——中國文聯(lián)第八屆文藝評論獎文章類一等獎。在此,應該向老田和《黃鐘》表達我的衷心謝意!
翻閱這本文集,音樂學界的“圈內(nèi)人”很快會發(fā)現(xiàn),老田及其學生的學術(shù)領(lǐng)域覆蓋之廣和學術(shù)興趣之寬在當今這個愈來愈“專業(yè)化”的時代顯得非同尋常。全書分“音樂史學理論研究”、“西方音樂史研究”、“中國古代音樂史研究”、“中國近現(xiàn)代音樂史研究”、“音樂家與作品研究”、“樂器學研究”、“音樂出版與音樂史”幾個板塊,恰當?shù)馗爬ㄕ宫F(xiàn)出老田和他所指導的學生在音樂學術(shù)探索中的努力方向和實際貢獻。不妨用橫貫中西、打通古今這樣的字眼來形容這些學術(shù)成果的性格,而其中所談?wù)撜n題的多樣性和學術(shù)思維的活躍性也著實令人驚異。這樣的性格和品質(zhì)顯然離不開老田本人的知識結(jié)構(gòu)和他對學生的用心指導。如老田本人在本文集《自序》中所言,這種“混搭”是某種“有意為之”,其來有自——它植根于老田“最大限度地任由學生發(fā)揮自由想象的學術(shù)空間,充分調(diào)動學生學術(shù)研究的主動性”。
我曾切身體會到老田指導過的學生所獨具的優(yōu)勢和特長。老田曾開玩笑般、又有些驕傲地介紹他曾教過的學生思維之活躍和讀書之廣泛:“他(她)們簡直像大狼狗,我在后面拼命拽都拽不住!”此話不假,至少在后來隨我攻讀博士的兩位“田門學子”——夏滟洲、楊婧——身上,我就能清楚地感到這種“拽不住”的秉性。他們有強烈的求知欲,但并不“死讀書”;他們立足音樂,但又不僅僅只關(guān)注音樂。我常發(fā)現(xiàn)很多武漢音樂學院出身的音樂學者和學子,似乎都有一種在學問中敢闖敢拼的沖勁。這似乎也成了“武漢院”的一種傳奇,想來與老田這些“武漢院”的資深教授的“傳幫帶”不無關(guān)系。而這正是所謂“學統(tǒng)”和“學緣”在冥冥之中的內(nèi)在效應吧!
真是時光荏苒!轉(zhuǎn)眼老田也居然到了耳順之年,而他的學生有的也早已成了教授、專家?;叵脒@三十余年的心路歷程,我們這代年輕人現(xiàn)在也已逐漸品嘗到了“滄?!倍值囊馕逗头至?。這本文集或可作為老田在學術(shù)上不斷前行,他的學生不斷成長的見證。值此書出版之際,我愿叩首作揖:祝老田兄長和他的眾弟子們——身體康健、學業(yè)精進!
是為序。
2015年3月10日寫于上海音樂學院
田說(即田可文說,后同):楊燕迪,音樂學家、音樂批評家、音樂翻譯家?,F(xiàn)任上海音樂學院副院長、音樂學教授、博士生導師,兼任全國西方音樂學會會長、全國音樂評論學會副會長、全國音樂美學學會常務(wù)理事、中國音協(xié)理論委員會副主任、《人民音樂》副主編、上海市政協(xié)委員、上海音樂家協(xié)會副主席、上海市美學學會副會長、上海市翻譯家協(xié)會理事。曾留學英國,并在美國與德國從事過研究。發(fā)表著譯近三百萬字,包括《音樂的人文詮釋》、《音樂解讀與文化批評》、“楊燕迪音樂文叢”(《歌劇的誤會》、《遺憾的聆聽》、《何謂懂音樂》)、《音樂學新論》(主編)、《西方文明中的音樂》(譯著)、《音樂美學觀念史引論》(譯著)、《音樂史學原理》(譯著)、《作為戲劇的歌劇》(譯著)、《古典風格》(譯著)等,論域涉及多個專門化領(lǐng)域。曾榮獲“國家級有突出貢獻中青年專家”、“文化部優(yōu)秀專家”等多個榮譽稱號和中國文聯(lián)文藝評論一等獎、二等獎等多種重要獎項。
自 序
田可文
1984年冬季,我第一次來到人生地不熟的武漢,為的是參加武漢音樂學院(當時稱為“湖北藝術(shù)??茖W院”)研究生入學考試。三十年彈指一揮間,關(guān)于那場考試,已淡忘得沒了太多的印象,只是于1985年上半年順利地拿到“武漢音樂學院研究生入學通知書”,同時也得知“湖北藝術(shù)專科學院”改成了“武漢音樂學院”,我順理成章地成了武漢音樂學院的研究生。
然而在入學前,我的導師周暢教授調(diào)到廈門大學工作,我因?qū)W籍跨省無法轉(zhuǎn)移,留在了“武音”。在“武音”讀研時,孟文濤教授擔任了我的導師,他是位謙謙學者、氣度非凡。在隨孟文濤教授學習期間,似乎沒有正經(jīng)八百地坐下來進行說教似的上課,而多是在互相談?wù)撘恍W術(shù)問題的看法,有時甚至是海闊天空地瞎聊。我經(jīng)常拿一些自己寫的所謂的論文,交孟老師看,孟老師每次都仔細地閱讀,并認真地逐字逐句地批改。正是在無拘無束的學習環(huán)境下,我的思緒自由地延展。我不僅在孟文濤教授那里得到很好的學術(shù)啟迪,而且他還在1986年主動地與其好友——中國藝術(shù)研究院音樂研究所郭乃安研究員聯(lián)系,推薦我去北京師從郭先生學習。
由于當時武漢音樂學院沒有“中國音樂史”課程的教師,于是我在1985年下半年入學不久,接受院方教學的安排,負責全院“中國音樂史”課程的教學。好在那時還屬于精英教育時期,全院的學生并不多,也使我在負責全院大課教學的同時,并沒有太多地影響自己的學習,反倒是通過教學,做到了教學相長。此外,從1986年武漢音樂學院成立起,音樂學系開始招收音樂學本科學生,我也便擔任了本科學生的專業(yè)個別課。我的第一個名義上的學生是如今聲名鵲起的解放軍藝術(shù)學院教授李詩原博士,他比同班其他學生要年長一點,是一個獨立性和思考能力都非常強的人,進校之前就了解很多音樂學知識,我從他那里倒是學到很多我不知道的人情世故與知識。1995年,我第一次擔任研究生導師,學生是如今武漢音樂學院音樂學系的徐藝老師(當然,我只是聯(lián)合指導小組的三位導師之一,其他導師是童忠良教授與汪申申教授,由于童忠良教授擔任院長,汪申申教授1994年調(diào)到北京工作,因此其教學指導工作主要由我擔任)。我自己擔任研究生導師單獨招生始于1997年,首屆學生是如今武漢音樂學院作曲系王嵐副教授與江漢大學藝術(shù)學院魏軍副教授。自那以后,我每年都招收研究生,開始了音樂學研究生的專業(yè)教學。2012年開始招收博士生,其為廣西藝術(shù)學院音樂學院李莉教授,她也是我2004年畢業(yè)的碩士研究生。
在擔任武漢音樂學院音樂學系教師之職外,我還于2008年受邀作為廣西藝術(shù)學院音樂學院的兼職教授,每年在“廣藝”招收研究生,至今已帶有七屆十八名學生了。另外,作為安徽人的我,還于2013年12月受安徽大學的邀約,從2014年起,在安徽大學藝術(shù)學院擔任音樂史學方向的研究生導師,首屆招收兩名研究生,并擔任音樂系研究生兩門課的教學。
1988年研究生畢業(yè)后,我正式成為武漢音樂學院音樂學系的老師。開始由我擔任學院全部的中國音樂史的教學,后由于汪申申教授調(diào)到北京工作,沒有了西方音樂史的教師,作為音樂學系主任的我,責無旁貸地負責起全院中國與西方音樂史所有班級的課程,這也就使我成了“萬金油”式的人物,同時從事了中國音樂史與西方音樂史兩個專業(yè)的教學與研究。
如果從1985年在研究生階段已經(jīng)擔任教職算起,直至2015年,我已經(jīng)在武漢音樂學院整整任教了三十周年。實際上,從我1977年于安徽藝術(shù)學校畢業(yè)后就在藝校擔任教職算起,擔任教師的時間就更長了。
在我從事學習與教學活動中,對我學術(shù)思想起到至關(guān)重要影響的當屬孟文濤教授與郭乃安研究員,他們都是任意由學生自己興趣來發(fā)展自己的研究,他們都只是從方向上引導學生的研究思想與思路的人,最大限度地任由學生發(fā)揮自由想象的學術(shù)空間,充分調(diào)動學生學術(shù)研究的主動性。我深受兩位導師的影響,在后來自己的教學中,也充分調(diào)動學生的激情,根據(jù)他(她)們的興趣、愛好與知識結(jié)構(gòu),來協(xié)助他(她)們選擇研究的課題,而不是依據(jù)我個人的好惡與知識結(jié)構(gòu)來規(guī)定其選題。我的這些思想,大家在看到本文集時就會發(fā)現(xiàn),各種各樣的想法與課題雜亂地在一起“混搭”。這種看似“混搭”的現(xiàn)象的好處自不待言,其缺點在于這么多學生的研究,形不成一種“合力”,無法導致產(chǎn)生有影響的研究方向與研究總課題。但是,我還是希望不必拘束學生的想象力吧。只是有一點,我常常強調(diào)并要求學生在選題和撰寫文章時一定要對自己說: 我的中心觀點是什么?!也就是說,文章必須寫成真正的“論文”,而不能成為一篇“說明文”。
本文集是學生們主動提出在2015年5月我六十歲生日到來之際,搞一本有共同意義的“歷史見證”。文集包括了我最早的學生李詩原教授的文章,以及歷屆直至2013級研究生們(可能有遺漏的學生)的文章,而2014級研究生(包括我在安徽大學與廣西藝術(shù)學院的研究生們)由于進校不久,還沒有寫出太多的文章,就沒有刊登他(她)們的文章,這里對他們說一聲“抱歉”。
本文集題名為“那些年,我們一起走過”,是受我以前的學生、現(xiàn)在是西安音樂學院教授的夏滟洲博士的啟發(fā)。在此之前,我將書名定為“昨日之前的見證”,意思是所有文章是“昨日之前”歷史的“呈現(xiàn)”。夏的啟示,突然使我感到一種“清新”的風格出現(xiàn),“那些年,我們一起走過”也體現(xiàn)我與大家共同經(jīng)歷了我國音樂史學發(fā)展的三十年,一起走過那些令人難以忘懷的歲月。也就在昨天早上,我腦海里始終翻卷著不同思緒、難以定奪書名的時刻,突然決定,就它吧!在我們絞盡腦汁、苦思冥想地琢磨那些令人痛苦的音樂學理論問題與名詞之余,何不讓大家感到一絲“輕松”呢?
本文集的副標題為“田可文與他音樂學的學生們”,限定在我擔任“音樂學研究生”導師的范疇之內(nèi),因為多年以來,我還擔任武漢音樂學院幾十位表演專業(yè)(聲樂、器樂)研究生的“第二導師”,指導他們寫畢業(yè)論文,本來他們也應該屬于我的學生范疇,但這樣一來人數(shù)就太多了,聯(lián)系畢業(yè)或在校學生、整理他們的文章、統(tǒng)一體例,就太困難了,只好放棄。我想,在以后可能的情況下,我來重啟這項工作。
本文集沒有采用我學生們畢業(yè)的先后順序來“論資排輩”地排列,因為我以為,按照不同文章的選題類型來“分門別類”地體現(xiàn),更有利于讀者的閱讀。
本文集最后用了我于2010年3月28日在博客上寫的文章《音樂學,似乎是一個無奈的選擇》代“跋”,目的是讓大家了解我是如何從一個拉琴的人被迫走上音樂學道路的。
本文集在設(shè)想、與各地過往學生聯(lián)系以及書稿編輯的過程中,李莉、王艷、張倩、李成兵、夏煉、李佳佳、張路瑤等同學花費了大量的心力、智力與財力,而我很多時候是“坐享其成”。
我始終這樣認為,如果我的研究生在畢業(yè)多年以后,每年無論在發(fā)表文章的數(shù)量抑或質(zhì)量上都還超不過我的話,那是我作為一名教師的失職!優(yōu)秀的教師必當培養(yǎng)出“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學生才是。我衷心地祝福我的學生們在今后的歲月里,能盡心盡力地致力于音樂史學的研究,都能成為我國音樂史學方面的專家抑或本單位的學術(shù)帶頭人。借用我常在學校標語上看到的話語,我改之: 今天你以我為師,明日我以你為榮!當然,畢業(yè)后從事其他職業(yè),只要是卓有成效的工作,都應視為“成才”。我常?;叵肫鹦r候看過的一部蘇聯(lián)影片《鄉(xiāng)村女教師》: 學生的成才,老師會感到無比地幸福。
2015年1月23日于武漢音樂學院
1.本書集結(jié)了田可文和其六十二位學生的一篇篇學術(shù)論文,共同見證我國音樂史學教育史的一個側(cè)面。
2.從多方面研究音樂的學術(shù)論文集成,對于要考研的學生以及音樂研究者有助益。
音樂歷史觀念與研究模式的求證
田可文
摘要:作為歷史與音樂交織成的一個獨立實體的中國音樂史學,它的形成可以追溯到20 世紀初;20世紀50—60年代,以楊蔭瀏、廖輔叔、沈知白、李純一為代表的研究隊伍,用其成果大大豐富了中國音樂史的研究;而真正使音樂史學作為一門系統(tǒng)地提高到科學意義上的學科,是在“文革”以后。文章用宏觀史學態(tài)度論及音樂史學的總體框架,闡述音樂史學研究與一般歷史學研究的共同與不同,并按照思維模式及音樂史的邏輯關(guān)系,將其分成三種不同層次的模式構(gòu)架:微觀音樂史學模式、中觀音樂史學模式、宏觀音樂史學模式,對音樂史學進行了深入探討。
關(guān)鍵詞:音樂歷史觀念;中國音樂史學;音樂史學方法;音樂史學史
一
中國音樂史學如僅作為一種歷史觀念,可以說應是和歷史學本身一樣古老。自從人類發(fā)明了文字,便有了史的記載與治史的工具,而在殷墟卜辭中即有過“丁卯卜,貞:□賓大濩,亡尤?”《龜甲獸骨文字》第二卷十六頁二十一片。另,□是甲骨上缺少一個字,故用□代之。之類的有關(guān)音樂記述。到漢代“獨尊儒術(shù)”,講求“聲音之道與政通矣”《樂記•樂本篇》。的儒家音樂觀,更促成“禮義之邦”的我國,在治史的過程中不遺余力地將“樂”作為與“政”等觀的史的一部分記錄在正史之中。同時,在歷代野史、筆記小說中,有著汗牛充棟的音樂史料。
但是,盡管中國音樂史料悠久古遠,而作為歷史與音樂交織成的一個獨立實體的中國音樂史學,它的形成卻僅能追溯到20世紀初。葉伯和、朱謙之、鄭覲文等人專著的發(fā)表,不僅標志著中國音樂史學的萌芽,同時也宣布了他們的音樂歷史觀念:“音樂史是供給人類精神生活的需要,與衣食住為供給人類物質(zhì)生活的需要是一樣的,所以編寫音樂史,第一項是要注意一個時代人文的發(fā)展,第二項才是考證歷代作品的成績?!比~伯和:《中國音樂史•總序》。這里不難看出,新的知識分子在一開始便欲求擺脫中國傳統(tǒng)的治史觀念,而提倡“把以前一切舊觀念都打消,再用一副哲學的、科學的、新眼光來觀察他、審定他,要從這樣取的,才算是音樂史”。同上。但是,建立一門學科并非易事。音樂史要獨立于一般歷史學之外,只能首先從廣袤的史籍著手;而對史料的鑒別、審定,又不得不使音樂史學的開拓者們只能仍然沿襲傳統(tǒng)的治史方式,進行一系列考訂、匯集,而無暇他顧。
盡管在其中仍不免徘徊于樂律樂制的考證之中,但也可看出他們明顯不滿傳統(tǒng)的治史觀念。王光祈在其《中國音樂史•自序》中說:“吾國歷史一學,向來比較其他各學發(fā)達,但在事實上,亦只有‘史匠’而少‘史學家’(如司馬遷之流仍鳳毛麟角不可多得),只有‘掛賬式’的史書,而無‘談進化’的著作?!蓖豕馄恚骸吨袊魳肥?#8226;自序》。王光祈企圖用進化論思想貫穿著作,然而限于當時的條件,他也不得不無可奈何地嘆謂:“我們既無能力作出一部進化線索完全銜接之《中國音樂通史》,則只好將此種不能銜接之處,一一指明,以待后人研究。”王光祈:《中國音樂史•第一章編纂本書之原因》。自然,用今天的眼光去看待這些著作,會感覺它們離全面、系統(tǒng)、明晰的音樂史尚存在很大差距。在這些著作中,我們多看到的是樂律、樂制、樂器諸史料的組合。但是,限于當時的客觀條件,我們不可能苛求他們完整地勾勒出整個音樂歷史的軌跡;“以免各種材料散在各處,為國內(nèi)學子所不易收集”同上。,而他們把主要精力放在以上諸方面的搜集、考訂、注釋、辨?zhèn)紊希鸵呀?jīng)花費不少心血了。
此時最大的特點是在音樂歷史觀念上產(chǎn)生了變革,引導著研究者們走出古籍書齋,轉(zhuǎn)而從現(xiàn)實的民間音樂實體來充實史學本身,努力使音樂史真正成為“音樂的歷史”,而不類似于“音樂文學史”。一些學者還深入考古學領(lǐng)域,以出土的實物來驗證史籍中關(guān)于音樂的記載,用考古學的新發(fā)現(xiàn)來補充史料記載的不足。經(jīng)過這些努力,音樂史學逐漸豐滿起來,也使其作為一門獨立學科而具有一定的規(guī)模。可是,此期從事研究的人員卻嚴重不足,使其廣袤的音樂史學領(lǐng)域的許多課題無法涉獵,某些課題也無法深入探究。而到60年代中葉以后,研究工作竟被迫處于停滯、半停滯狀態(tài)。
真正使音樂史學作為一門系統(tǒng)的、提高到科學意義上的學科,是在“文革”以后。幾次民族音樂學年會的召開及音樂史教學會議的舉行,集中檢閱了史學研究隊伍及其成果。研究隊伍不斷擴大,一批又一批論文的發(fā)表,探討與商榷文章的爭鳴,更使音樂史學界呈現(xiàn)出生機勃勃的局面。尤其是民族音樂學概念被提高到應有的高度之后,刺激、發(fā)達了民族民間音樂的研究,從而在基礎(chǔ)上大大加強了音樂史學的研究。與以往不同,研究者們開始向音樂史學的深層挖掘,努力在音樂史實之間、史實與現(xiàn)實生活之間,尋找必然的聯(lián)系;同時,還注意到音樂形態(tài)的流動性,因而論及了中外音樂史、各民族之間的音樂流變關(guān)系。尤其注重了音樂思想的研究,就傳統(tǒng)的儒家思想、老莊思想對中國音樂產(chǎn)生的影響,作出了大量的論證及考證,同時也涉及一些外來佛教思想的影響。這些積極的研究成果,使音樂史學逐步邁向科學的音樂歷史學,也標明音樂史學工作者的歷史觀念達到了新的高度。
截至目前,宏觀中國音樂史學研究的總體框架的研究方式可分析有以下幾種:
一、 從古代文獻、史籍中找尋音樂史的印跡,來論證、考據(jù)、推理;
二、 以出土文物為依據(jù),進行考古學式的研究;
三、 用古代文獻、出土實物結(jié)合現(xiàn)實音樂實踐來探索;
四、 應用與其他學科聯(lián)系的方式,從理論上加以分析。
以上四種研究方式構(gòu)成了中國音樂史研究的基本模式。這些方式的實施對促進音樂史學的發(fā)展曾有著一定的、積極的意義,尤其是在開拓音樂史學方面,前三者的研究方式更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因為盡管歷代各種史籍中存有大量的音樂史料,但是歷史的記載并不就是,也不等于音樂史學,況且有些記載又是極其模糊、不明確,甚至是謬誤的。那么,這三種偏重于考證的研究方式,便成了音樂史學的根本,有了它,才能奠定音樂史學的基礎(chǔ),也使得音樂史學能作為一門學科而得到發(fā)展。第四種研究方式則是在依賴于前三者的研究成果上,進行較為普遍聯(lián)系地分析問題。
隨著研究工作的深入、時代的發(fā)展,人們發(fā)現(xiàn),由于自然科學、社會科學的日新月異,各門學科之間互相滲透,緊密事物之間的聯(lián)系,導致事物間出現(xiàn)復雜的交織狀態(tài),事物與事物之間有時已不能劃出一條清晰的、不可逾越的界限。學科之間的相互牽制,必然會引起人們思想觀念的變化。
困難、問題與辯護總是伴隨著研究者。在研究過程中,展現(xiàn)在今日音樂史學工作者面前的是下述幾種情況。其一,許多可作為證據(jù)的史料已被人多次考據(jù)、論證,諸如先秦音樂思想研究等,從20世紀60年代以來,不斷有大量文章發(fā)表,成績斐然;而另一些存疑問題又由于史料的不足,至今也無法解決,像“清商三調(diào)”、“燕樂二十八調(diào)”等,鑒于史籍記載的錯誤及混亂,至今也沒有足夠令人滿意的結(jié)論。其二,不斷有新出土的樂器實物、樂人雕塑與壁畫,常常伴隨著震撼人心的考古現(xiàn)場出現(xiàn)在人們面前,迫使人們打破單純考據(jù)之學的桎梏,而擔負起更復雜的文化史的研究,試圖從單純的“是什么”的考察,轉(zhuǎn)向“為什么”的探索,這便涉及了民族學、地理學、文字學等學科的綜合研究。其三,音樂歷史學同其他學科復雜的交織結(jié)構(gòu),使研究工作自覺與不自覺地連帶起其他學科,如研究音樂思想及歷史沿革、樂種樂曲的演變及自然分布等課題,使人們不得不求助于哲學、美學、心理學、人類學、民族學、宗教學、社會學,繼而也同經(jīng)濟學、地理學、人口學、生態(tài)學、氣候?qū)W、統(tǒng)計學等發(fā)生關(guān)系。其四,由于科技進步,人們在研究史學的手法及工具上的更新,促使人們正視自然科學的研究成果及思想方法,接受自然科學的新的理論模式,以開拓自己的認知結(jié)構(gòu),從而深化研究領(lǐng)域。所有這些,都促使人們認識到這樣一個現(xiàn)實:在新的歷史條件下,音樂史學在今日不能再獨守門戶,在整個社會的自然科學、社會科學觀念不斷發(fā)生新的變化之際,音樂歷史研究方式也要不斷地更新與發(fā)展,音樂的歷史觀念也應當在理性的指導下重新編織,音樂史學家應當以本人心靈全部的能力和全部的知識進行積極地批判思考,音樂歷史研究需濃縮在人們的思想結(jié)構(gòu)之中,且隨著人們思想觀念的改變而改變。于是,反思中國音樂歷史研究的全過程,重新思考音樂歷史研究方式及其歷史觀念的任務(wù),便擺到了當今每個音樂史學工作者的面前。
二
縱觀中國音樂史的研究歷程,應當看到,在過去短短的半個多世紀,我國音樂史學從無到有,確已取得了豐碩的成果。在研究初期,研究者們面對著無窮無盡的音樂史學領(lǐng)域,從浩瀚的史籍之中、從考古發(fā)現(xiàn)之中,以嚴謹、審慎的態(tài)度,理出一條系統(tǒng)的線索來。寫進音樂史中的每一史實,無不飽含著研究者們的辛勤汗水。在中國音樂史學的建立、發(fā)展歷程中,正是這種精誠的治學作風與其豐富的成果,給后來的研究打下了堅實的基礎(chǔ)。
時光進入20世紀70—80年代,當音樂史學逐步豐滿起來,許多音樂史實以清晰的面貌出現(xiàn)在人們面前之后,人們不再只以揭開它朦朧的面紗為滿足,而開始試圖探尋史實間的相互聯(lián)系,以回答“為什么”在某些歷史條件下,音樂史實呈現(xiàn)出如此的狀態(tài)。于是,人們感到僅用某單一的研究方式無法滿足人們渴求探明全部歷史奧秘的意愿,比如許多春秋戰(zhàn)國時代的編鐘被挖掘出土后,猛然激起了研究者及一般知識界人士前所未有的熱情。很快,一批可觀的研究成果告知了人們編鐘的來歷、鐘的音高組合、音律等等。但接踵而至的是一般人士陷入了新的迷茫——如此龐大的曾侯乙編鐘,其演奏形式如何?與這種宏大的音響相匹配的樂隊組織如何?完整的音律形態(tài)在演奏旋律時安排如何?這造型如此精美、音律如此完善的編鐘何以銷聲匿跡?再如,當人們看有關(guān)音樂思想的現(xiàn)有研究論著時,會感到大家是熱衷于先秦及魏晉思想的討論,那么,有更大范圍的隋唐思想及宋明理學在音樂上的反映又如何?那些給中國思想產(chǎn)生極大影響的陰陽五行的災異讖緯,佛門教徒導訓的“三科”、“五陰”、“十二因緣”,難道僅只給音樂留下一條神秘的光柵?如此等等,以往的研究并未能給人以詳解,因而無法滿足人們的求知欲。于是,音樂史學與一般知識界人士的鴻溝加寬了,對于音樂史家熱衷的問題,卻引不起一般知識界人士多大的興趣;而后者認為每一種蘊含于單純的史實中,足以引起人們熱情的應有結(jié)論,在音樂史學家那里卻又常常得不到回答,或是回答得不令人滿意。人們只感到音樂史研究是如此深奧與玄秒,于是人們對音樂史學便采取敬而遠之的態(tài)度了。
造成如此隔膜是音樂史學家的失職?非也。誠然,音樂史的研究并非一定要一般知識界人士全部了解或理解,音樂史學家可以有自己的理想與工作。然而,一般人士的迷茫卻導致這樣的疑問:音樂史研究真正意義何在?換言之,它的理論意義與實踐意義的關(guān)系何在?在不斷發(fā)展著的歷史進程中,音樂史研究在整個文化、思想、社會等大系統(tǒng)中具有何種功能、意義?
我們說,音樂史的研究應是整個文化史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這種觀點本來早為中國音樂史研究的開拓者所認識,但今日的問題是要將它真正貫徹到音樂史的研究中去。人們應當清楚地看到,音樂史的每一研究課題,都在不同程度上受著文化史各方面因素的牽制:如歷史學上的歷史時代分法,它就不可能不影響對音樂史實的評判研究;交通史的成果,常常會引起音樂演變研究突發(fā)性的推進;科技史的鑒定,常常對音樂考古有不可估量的幫助……另外,音樂也有其自身的發(fā)展規(guī)律,在不同時期,它必然顯露出自己的個性來,且并不完全與其他學科同步。正基于此,音樂史的研究成果對其他學科的研究反過來也有著旁證和支持作用,它的成果往往會導致其他學科研究課題不同方向的位移,如在美術(shù)史研究中,當在無名畫家作品之中出現(xiàn)某些特定的樂器或演奏形式時,便必定會求助于音樂史而對其年代加以判定。于是我們講,音樂史的研究成果并非只在本學科具有價值意義,它處于整個文化之中才具有整體的價值意義。從這個角度出發(fā),音樂史的研究者也決不應孤芳自賞,而有必要回答其他一般人士所渴求的問題,應將音樂史置于整個文化史之中,進行全方位的研究,以促進音樂史以及整個文化史的迅速發(fā)展。再者,音樂史的研究應當是對現(xiàn)實的音樂實踐有指導意義,它應當研究中國歷史中不同時代音樂或發(fā)達或停滯的根本原因,用以往的歷史經(jīng)驗教訓,來幫助、提高現(xiàn)實的音樂活動。這種作用也是不能忽視的。
用上述觀念來省視我們音樂史實的研究,便不難發(fā)現(xiàn),盡管我們在許多個體的事實考證上下了一番工夫,但對于真正導致事件的決定性因素研究甚少;包涵于歷史過程中的機遇或自由意志等原因,也被排除在音樂史研究之外。直到今天,音樂史學家真正關(guān)心的仍然是史料本身,往往用史料的排列組合加上一些詮釋來說明問題,甚至有人錯誤地認為把許多孤立的史實考證清楚,然后匯集起來,就構(gòu)成了中國音樂史的全部;因而孤立地研究各個問題,致使把音樂歷史的研究對象越分越細,支離破碎。這種“越分越細”,并不是指由學科劃分所導致的研究對象各側(cè)面的細分問題,而是指形而上學的研究態(tài)度。如今人們認識到這種把音樂歷史割裂過細的傾向,不僅使研究者的知識結(jié)構(gòu)越來越窄,而且也使音樂歷史失去應有的主體感與整體感。如我們研究古樂器,大家致力于其形制構(gòu)造的研究,繼而也對其樂曲及源流發(fā)生興趣,然而如果缺乏從整個社會的文化系統(tǒng)來分析,往往不能充分說明問題。我們說,無論簡陋或精致的樂器,它都不僅是作為一個獨立的客體而存在,都是在不同水準上反映了不同時期的整個社會文化背景,甚至整個社會結(jié)構(gòu);在其基本的結(jié)構(gòu)形態(tài)被確定以后,應當挖掘出更深層的存在價值及歷史溯源。再如音樂思想,也常常存在著線性的繼承關(guān)系,前代思想的“因”,會引起后代的“果”。因此,我們研究音樂思想也不能不注意到這些有機的聯(lián)系。實際上,當我們渴望解決難題的時候,隱藏于事件個體之外的許多因素有時恰巧是解決問題的關(guān)鍵。像大家比較關(guān)注的龜茲樂問題:它在唐代音樂中確有極其重要的地位。那么,它在當時音樂形態(tài)到底怎樣?是中原音樂因素大,還是西域音樂因素大?它與清商樂的關(guān)系怎樣?對于這些問題,單單用文獻的考證是根本無法解決的,而對歷史(包括交通、地理、環(huán)境、思想等)進行綜合的考察,尤其是對保持有龜茲音樂傳統(tǒng)的維吾爾族音樂的研究,才能真正有助于問題的解決。應當肯定地認為:真正的史學必須是就史學家心目中所提出的具體問題,根據(jù)史實各方面因素來進行論證;也就是說,單純史料的排列組合,絕非就是史學。像明清考據(jù)之學那般以史實的堆積與史料的考訂為主的治史原則,固然有其寶貴之處,但它終究是由當時的文字獄所造成的畸形產(chǎn)物,在更大意義上導致了整個中國史學在這一時期的失敗,從而使歷史的寫作成為一些流水賬,沒有形成有血有肉的生命。當前中國音樂史學的研究,應該接受這種教訓,在考證史實的同時,有必要透過孤立的史實、史料,來把握住史學的“真諦”。
音樂是門藝術(shù),無論它是以祭祀的形式出現(xiàn),還是以作為抒發(fā)思想情感的藝術(shù)形式出現(xiàn),總之,音樂歷史上的每一事件都是由“人”來完成,而有思維能力的人是有目的地從事音樂活動的;人們的音樂社會活動受思想支配,而思想又是嚴格限制在一定的社會經(jīng)濟、法律、道德、倫理等規(guī)范之中;于是,我們在研究的同時,必須意識到古人在從事音樂活動前后的思想感情,以及全部的歷史、社會、自然環(huán)境諸因素如何,從而推導出相對完整的史學意義。
歷史觀念在一個時期應該有一個時期的特征及指導性原則。在有一定研究基礎(chǔ)的今天,當我們研究每一個別的、孤立的史實的同時,還必須注重整體屬性研究,這樣才能真正有助于追索中國音樂歷史的本質(zhì)及其規(guī)律。又由于音樂史是整個文化史的一個有機組成部分,文化史又同其他社會學科、自然學科緊密相關(guān),所以,我們的音樂史研究必定要加寬視野,把貌似單純的音樂史實,置于整個相互關(guān)聯(lián)的結(jié)構(gòu)圈中,加強其整體屬性的研究,并透過現(xiàn)象探求其本質(zhì)內(nèi)涵,這樣,才能使音樂史在整個文化史的合理的結(jié)構(gòu)框架中,不與其他學科失去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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