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8日,由集團公司世界·觀與新京報文化云客廳聯(lián)合主辦的“別來無恙——邱志杰新書線上發(fā)布會”在北京虛苑美術館舉行,為廣大讀者展開了一場跨越藝術與文學、史學、哲學藩籬的春日雅集。邱志杰《劇透》《無知者》《失敗者》《實驗主義者》四本新書首次與讀者見面。評論家、中國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李敬澤,藝術評論家、中國美術家協(xié)會主席、中央美術學院院長范迪安,哲學家、首都師范大學教授陳嘉映,以及歷史學家、中國人民大學清史研究中心主任、教授楊念群親臨現(xiàn)場,美術史學家、中國美術學院教授范景中先生在上海以視頻連線方式出席,央視主持人、“鏡閱讀”計劃發(fā)起人王寧主持對談環(huán)節(jié),新京報快手、騰訊新聞、鳳凰網、喜馬拉雅、雅昌藝術網同步進行網絡直播,二十余萬人在線觀看。
發(fā)布會現(xiàn)場(虛苑供圖)
在發(fā)布會開始之前,由邱志杰導覽,為嘉賓展示并講解自己的版畫作品如何通過不同工藝完成,如何利用石版、銅版、木版的不同表現(xiàn)力,以及現(xiàn)代絲網印制的新工藝,傳達藝術作品的理念、質感和美感。
邱志杰與美術史學家、中國美術學院教授范景中視頻連線(虛苑供圖)
到場嘉賓都是邱志杰的老師或朋友。范景中是邱志杰在浙江美院讀書時的老師,他以視頻連線方式表達說,自己與邱志杰雖然是師生,卻有一種“心靈上的交流”,且彼此“默默地鼓勵”。范景中給予邱志杰新書高度贊揚,稱它們是“人類偉大理性的展示”。邱志杰表示,范景中對他產生過很大的影響,尤其以他翻譯貢布里希和波普爾最為重要,他說,“其實不大有人知道波普爾是真正影響我的人,他的‘試錯模型’理論,實為自己設計實驗藝術的思想根源”。從波普爾出發(fā),邱志杰進一步認識到科學與藝術的一致性:在科學中試錯,在藝術和實驗藝術中也允許試錯——這些思考顯示邱志杰所說的“無知”“失敗”“實驗主義”實為一種理性的實踐精神。
師生之間這段充滿知性與智慧的對話,也為發(fā)布會奠定了科學、理性的基調。
圍繞著《劇透》,嘉賓各自從文學、歷史、哲學的角度展開解讀。
評論家、中國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李敬澤(虛苑供圖)
李敬澤感慨地說,他有一種強烈的感覺,“我們的文學在當代藝術面前有一點根深蒂固的自卑”,邱志杰的藝術是總體把握世界的實踐方式,包括他的身體狀態(tài)、吞吐量、作為工匠的技藝……方方面面,從身體到心智,是一種全面的實踐方式,而文學只有上溯到甲骨文時代,才既通天又徹地,達到近似巫的狀態(tài)?!秳⊥浮分芯陀羞@種氣概,這部作品描寫的既是歷史,又是中國人恒常的生活。上元燈彩體現(xiàn)了中國“過節(jié)”的傳統(tǒng),實際上就是中國人的恒常生活,《紅樓夢》《金瓶梅》中寫的就是“過節(jié)”及不過節(jié)的間隙。李敬澤說,上元燈節(jié)對于中國人恒常生活的意義是非常有意思的。因此,他推薦《十月》雜志刊登《劇透》的文本,《劇透》的跋二《關于一種歷史劇的編撰》獲得了琦君文學獎。
歷史學家、中國人民大學清史研究中心主任、教授楊念群(虛苑供圖)
楊念群說,中國歷史觀是倒著向后看的,不像進化論是向前看的,“我們在向后的過程中批評、總結和提煉,螺旋著向上走”。對此,邱志杰表示認同,“中國人前進的方式是退著向前走”,這實際是一種古代歷史觀,無論在古希臘還是古印度吠陀時代都有對“黃金時代”的推崇和對后世墮落的預言,只有到了基督教時代,“未來更美好”的觀念才成為主流。陳嘉映是邱志杰學習維特根斯坦的老師,他說:“我們被歷史套得太狠了。實際上,我們做的這些事,可能與歷史沒有絲毫關系”,而“劇場”卻是一個特別當下的東西,千人千派,特別要與當下對照著看。
在中國的人文傳統(tǒng)中,一個畫家首先是一個文人,藝術與文史哲是不分家的,這是幾位嘉賓之間跨界的基礎,發(fā)布會再現(xiàn)了這一傳統(tǒng)。李敬澤說,邱志杰既讀維特根斯坦又研習波普爾,這兩個人之間發(fā)生過著名的論戰(zhàn),但在邱志杰身上卻沒什么矛盾;如何應對這個世界?其實文學家也有這個問題,這個時代所有以人文為專業(yè)的人大概都有這個問題。邱志杰回應說,藝術其實是關于出路的,我們大多數(shù)人都生活在“套路”中,藝術用一種做做看、提方案的態(tài)度,抱著“或許還有另辟蹊徑的機會”,相信天無絕人之路,要勇于嘗試。
藝術評論家、中央美術學院院長范迪安(虛苑供圖)
哲學家、首都師范大學教授陳嘉映(虛苑供圖)
央視主持人、“鏡閱讀”計劃發(fā)起人王寧主持對談環(huán)節(jié)(虛苑供圖)
范迪安很贊賞邱志杰的劇場實踐,他說,劇場意識,意味著藝術家思考問題的維度要開闊,一邊建構、一邊分析,方不辜負時代的各種機會。邱志杰通過學習維特根斯坦,學會沉思,學會對事物的本體、本質進行深入思考,由此而形成一套治學方法、一套工作方法論,主要有三點:
一是跨界,他從學版面到進行綜合藝術實踐,從架上到實驗,成為一個前進者和開拓者。
二是他的工作方法,這點得益于國際交流的開放背景。在《邱注上元燈彩圖計劃》(即《劇透》之原本)中,邱志杰采用視覺考據法,對典故、事件、造型進行訓詁式追蹤,他一直在作“注疏”這件事,注是對元典的解釋,疏是進一步對傳統(tǒng)的新解和新造,如皰丁解牛般,邱志杰這幾年一直在做這件事;另一個例子是他的“地圖譜系”,中國人的地圖史就是世界觀,也是一種劇場,傳統(tǒng)中國文人“泛覽《周王傳》,流觀《山?!穲D”(陶淵明詩《讀山海經》),線性讀歷史,橫向看世界,故有“俯仰終宇宙,不樂復何如”(同上)之句。
三是他的教學相長。此次出版書目中,《無知者》《失敗者》《實驗主義者》分別是邱志杰先后在中國美院、中央美院教學的筆記,記錄了大量教學思索、實踐,有理論也案例,內容詳盡。
在這三本一套的作品中,涉及到藝術教育的方方面面。邱志杰說,第一,中國的藝術教育不比西方差;第二,最激進的美術實踐都發(fā)生在美術學院;第三,如果不是從事教學,自己很可能就墮落了,他進一步解釋說,作為教師,你必須面對學生提出的各種問題,類似“我為什么學藝術?”“我媽逼我來的”“為什么很多人很快可以買房子”——這些問題他被迫要一一作出回答,所以自己必須打通,必須全面思考。在當了十幾年老師后,邱志杰找到了使教學與藝術相互滋養(yǎng)的辦法,“我組織學生一起研究、一起思考,結果我成了最大的受益者”。
邱志杰說,如果不通過實踐去“證實”或“證偽”,知識有可能成為知見障,所以他在《無知者》中提到的“無知”有些是現(xiàn)實的實驗,有些是改造社會的實驗。這個時代,很多人被所謂的“成功學”轄制。2006年,邱志杰讀到梁啟超的《自由書》,對他產生很大影響,梁啟超說“凡任天下大事者,不可不先破成敗之見”“不知敗于此者或成于彼,敗于今者或成于后,敗于我者或成于人”,故無所謂成敗。邱志杰說,無所謂成,則無希翼心,無所謂敗,則無恐懼心,這些感悟使他向青年學子發(fā)出“破成敗之見”的呼喊。
楊念群表示認同,他說,邱志杰對自己不明確定位,不斷地擴大邊界,與他的視界、心態(tài)的得失有關;同樣,“我也不把自己定位在歷史學家,實際上,不斷地有現(xiàn)實和歷史的對話”。楊念群很喜歡《劇透》中的《桃花源記》,“桃花源內部的居民們顯然對于外來的闖入者是有心理準備的,甚至是期待的。大吃一驚是裝出來的。他們好奇地問這問那,很可能只是演出”?!八麄兩踔廖搽S漁人而出,精心地抹去了他為了找回來所留下的記號,以不讓我們發(fā)現(xiàn)”?!皩嶋H上他們才是最現(xiàn)實的人,現(xiàn)實與歷史之間的距離被抹去了”,楊念群說,自己是個歷史循環(huán)論者,“我們反抗歷史,但絕望,魯迅也說 ‘反抗絕望’,這是我們作為人文主義者共通的支點,我不認這個命,可能反抗也變成失敗者”,這同樣是《失敗者》一書的目的所在。
有關大眾對藝術的誤解,邱志杰特別作了解釋。他認為主要有三種:
一種認為藝術是自我表現(xiàn)。他認為自我是促成作品的工具,在做作品時,你的小自我變成大自我,實際上造成自我的發(fā)展。第二種認為藝術家都是“神經病”。這種誤解主要來自浪漫主義,實際上高手靠方法,所以靈感招之即來,真正的藝術家與科學家非常相近;三是關于“天才論”,邱志杰說,實際上,三萬年來,藝術基本不講靈感,像丟勒一樣,藝術家要完成訂單,為此而訓練。怎么樣判斷是不是天才呢?可以用倒推的方法——做出東西的是天才,沒有作品的不是。從經驗上講,天才不能幫助一個人做出好作品。一個好的美術學院應該是“有好的方法”的學院?!秾嶒炛髁x者》一書就此進行了深入而全面的探討。邱志杰把理論付諸于實踐,去年中央美院第一次在招生考試中,加考了邏輯和數(shù)學,結果招進來的大一生素質碾壓大三生?!敖K于招進講道理、聽道理的人了”,邱志杰說。
在最后回答網友提問環(huán)節(jié)中,有學生問,你期望招到什么樣的學生呢?邱志杰說,沒有期待,差異越多,越能互相啟蒙。最好招到能批評我的人。陳嘉映補充說,(應該教學生學會)“試著說出自己的意見,看能不能說得通”。
邱志杰為世界?觀題字(虛苑供圖)
有網友問邱志杰會不會寫本武俠小說?邱志杰說,他是金(庸)學家,他很想寫玄奘,想寫科學和武俠,比如寫出《黃帝內經》的人一定是第一個意識到內功和氣的人,他想寫武功這件事的起源。
在回答有關人工智能的問題時,邱志杰說,實驗藝術學院有三個版塊:科技藝術、實驗藝術和社會性藝術,他正在往前推科技藝術。有網友問,技術給人類帶來挑戰(zhàn),如何與技術共存?邱志杰認為,技術是不可避免的,但要防止技術作惡。技術與藝術的融合自古即有,比如我們現(xiàn)在看越王勾踐劍,是一件古代藝術品,但實際上,它是當時尖端技術??茖W就是一種藝術,藝術就是一種科學,技術就是人文的一部份。
邱志杰說,實驗藝術往往被人們與“冒險的”“前衛(wèi)的”“不成熟的”“隱喻性的”等詞匯相連,實際上,實驗藝術的方法是從自然科學方法論中形成的方法,由笛卡爾和培根進行了明晰的表述,這種方法自古都有人在使用,只有經過實驗證實,才能導致創(chuàng)新。世界上并不只有一種藝術,有很多不同的實踐,由于現(xiàn)實世界是有毒的,大多數(shù)人不知不覺成為囚徒,而藝術則是一種“把自己弄醒的解藥”,有人決定逃出去——藝術就是關于弄醒跑掉的方法。這種方法可以代入文學、科學、經濟(但不包括政治),這證明文史哲藝是不分家的。藝術主要是兩件事:思和藝;此外,想也是一種手藝。李敬澤補充說,相當于中國傳統(tǒng)中的“文”。
最后,嘉賓用即興的跟句給發(fā)布會帶來一個詼諧而意味深長的收尾:
邱志杰:這個時代,科學追求文藝。
李敬澤:而文學追求歷史。
楊念群:但歷史追求科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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